“是嘛,所以你这是近朱者赤。”
“什么意思?”
“就是跟着什么样的人就学什么样子。”
“嗯,我跟厉忆学写字。”
孩子们说闲话,奶奶听着窗外的风声皱起了眉头。这天真冷,胡发夜里下班回来冻个受溜。
“赶快写,写完了去睡觉。大雪你带着霏儿去睡,我晚上等胡发给他弄饭。”
“热热粥和馒头就行,他自己会弄,不用您特意等。”
“等等吧,人老了觉少,躺下也睡不着。”
李大雪带着霏儿去睡觉,宝贝睡前伸手拉着她胳膊。这动作很长时间都不做了,今天有些反常。
“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
“二八事故,死了三十八人。”
她一说这个,女人激动的坐起来。“谁说的,你爹吗?”
宝贝点头。“顶板塌方了,没救回来。”
她一句话,女人彻底没了睡意。拍拍她哄她睡觉后直勾勾的等到胡发回来。她悄悄下地出去,等不及饭桌上将这消息告诉了他。
“二八?”男人起身去看看日历。“大年三十啊!”
“是嘛。我心慌的都没去看。老胡、你可得想办法救救这些矿工。老话说下煤窑是四颗石头夹着块儿肉,阎王爷不定啥时候就要命。三十多个壮劳力,这背后可是三十多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他们的妻儿老小可咋过?”
“知道。霏儿都预警了,我肯定想办法避免。”男人转头望着窗外沉思,想了一下说:“年底了在赶进度。这样、我从明天开始让他们支柱子,打顶棚,争取将这隐患消灭于萌芽。”
“好,你看着办。”
女人也不懂这些,告诉了男人由他想办法。两口子吃完上炕睡觉,躺在温暖的被窝依旧在为这些矿工提着心。
之后胡发每天都让闺女帮自己“看”。想知道那未来的灾难有没有被改变。可接着一星期,直到孩子们放寒假,她依旧每次都摇头。
“塌方了。”
“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疑惑万分,难道是之后的顶板不好导致的?心里疑惑,一丝都不敢放松。抓生产的同时紧紧的盯着安全,简直把安全矿长的活儿都包揽了。可就是这样,每次看闺女依旧是摇头,没阻止了等于他现在做的都是无用功。
“宝贝,能看到爹说是那条巷道塌方了吗?”
女孩被问,伸出右手继续触碰。很久后,“第三巷道,第四巷道。”
“就的爹说话中提到的是吗?”这两条巷道都不短,到底是新开采的塌了,还是之前的旧巷道塌方?“我们的谈话中有没有更具体的?比如是新的塌了还是旧的塌了?”
孩子又开始“看”,完事摇头。“没说这个。”
“好,辛苦我闺女了。”
问完孩子,他出去上班。晚上回来时黑着脸,一进门就气哼哼的将衣裳脱下摔到了炕上。李大雪给他倒了杯水,关心的问咋了。
“我让那两天巷道暂缓挖掘,先做好支护。这样,这几天产量自然就下来了,被大矿长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没说安全问题吗?”
“咋没说。自从霏儿告诉我,我检查后就在调度会议上提出来了。不过,大家普遍不当回事。都说这巷道顶板非常好,短距离根本无需支护。等年后再让人主要架梁做支护。”
“那、到那会儿啥都晚了。”
“咱们有先知在,所以知道。他们根本不信,所以我让暂缓生产,大矿长就发火了嘛。”
“那咋办啊?”
“我明天下井看着他们弄。大不了再被骂。”
“那能行吗?大矿长下令让抓生产,你这么对着干,到时候支护打上啥事没有,你得被批死。”
“被批也不能明知道要出事而放任。大不了把老子开除了。老子不当这个副矿,也不能眼看着那些矿工去死。”
他是管生产的。如此放弃生产保安全,可说本末倒置。难怪大矿长会调度会上当着众人面毫不留情的开骂。
“老胡……”
女人望着丈夫,自觉已无需再多言。一边是他的前程,一边是矿工的性命。孰轻孰重他自然明白。
“虽九死而无悔。”男人笑着长叹一口气:“以我前途换几十矿工性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