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得了她,回头三姑娘可要高兴了。”婄云软声笑道:“这位前世可是无论在夏狄王庭还是咱们大宁京都都能引领潮流的人物,在妆容打扮上的天赋无人能比。”
锦心听到“夏狄王庭”四字,手便不自觉地按上胸口,好半晌才道:“我似乎想起了些了不得的事情。”
她抬起头,妍儿已回到原本的位子上,为宾客递送茶水。
她默了半晌,道:“她这样也好,让她先在我身边吧,回头你关心关心她家里,若是她母亲短药费,你支给她便是,不必问我。”
婄云点点头,安抚她道:“今生一切都好,她能进府来办差,想来家里的情势不会太过严峻。”
锦心轻叹一声,默然未语。
在她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前生的妍儿幼年家中似乎颇为贫穷,后来受了夏狄人罂粟粉之灾,家破人亡,知道真相之后她对夏狄人恨之入骨,混进了夏狄王庭,成为了夏狄汗王的宠妃。
然后这位汗王的宠妃,成为了一柄刀刃冲向夏狄人的刀。
锦心闭了闭眼,希望此生,不会再重蹈前世覆辙。
一场抓周礼办得其乐融融,文老爷面上颇有光彩,周姨娘也得了脸,守着成箱的布匹,每日家忙着给华心裁新衣,忙得不亦乐乎。
就在家里还沉浸在一片欢喜氛围中的时候,徐姨娘带着锦心与文从林回了徐家。
头一日是文老爷同去的,徐姥姥操持了饭菜小心地招待了,也看出徐家人的拘束,吃过晚饭,文老爷便起身告辞。
徐姨娘送他到前头铺门上,下午店中未曾营业,铺子里静悄悄地,徐姨娘拉着锦心与文从林的手,软声与文老爷道:“老爷快回府去吧,月姐儿成了亲,我便带着孩子们回去了。……不过几日的功夫罢了。”
文老爷点点头,与儿女一一别过,方望着徐姨娘,出神好半晌,道:“素若,我走了。”
“老爷慢走,一路上小心着些。”徐姨娘轻声嘱咐道。
文老爷又点了点头,他对着此时的徐姨娘,似乎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点头,徐姨娘说一句,他点一次头。
良久,他缓声又说了一遍:“素若姊姊,我走了。”
徐姨娘眉眼里含着笑,抬起头半是打趣地看着他道:“老爷可说了第二遍了,难道‘走’就只要口里念叨着,不用抬腿便能飞起来了吗?”
文老爷便不再言语,拍了拍她的肩,俯下身来告诉林哥儿:“你要好生照顾阿娘和阿姐,知道吗?”
文从林乖巧而认真地点点头,文老爷又嘱咐锦心两句,见女儿安安静静地望着他,和她娘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杏核眼儿里平平静静的,又一份和她娘的温婉决然不同的镇定与灵性。
他心里一软,好笑道:“也罢,在你姥爷家,身子有姥爷和舅舅照看,我再放心不过了。你就乖乖的,阿娘后几日若是忙,你看好弟弟,不要叫他胡闹撒欢,出去乱玩闹,走丢了可怎么好呢?”
锦心镇定地点头,“阿爹你就放心吧,我会看好林哥儿的。”
“我们沁娘当然能。”文老爷又揉了揉锦心的头,方不舍地起身离去了。
文从林懵懵懂懂地,抱着徐姨娘的手臂,撒娇似的问道:“阿爹什么时候回来呀?”
“阿爹……再过五日,阿爹就接咱们家去了。”徐姨娘摸摸儿子的头,道:“咱们回后头去吧,这冷些,你阿姐受不住。”
文从林“啊”了一声,有些失望:“阿爹不和咱们一处啊。”
徐姨娘牵起女儿的手,带着他们两个往回走,似乎轻叹了一声,她注视着儿子,温柔地说:“你阿爹是你们的父亲,但他不止有你们两个孩子,自然不会永远和你一处。林哥儿想念父亲,难道哥哥姐姐们就不需要阿爹陪了吗?”
“好吧。”文从林扁着小嘴闷声道,他对文老爷而言是幼子,又曾寄予厚望,也是抱在怀里宠着长大的,自然黏文老爷些,除了文老爷外出行商的时候,是从没有过五日不见的,便是三日不见都未曾有过。
徐姨娘看着儿子如此,闭眼压下一声轻叹,有些无奈,却见女儿已经走到儿子身边,从荷包里掏出一颗桂花糖来哄他,二人凑在一处叽叽咕咕,儿子很快又满脸是笑,兴致盎然的了。
徐姨娘心微微松了些,又抬手揉了揉女儿的头,软声道:“今日的糖已经超出一颗,林哥儿你明日不许再吃糖了。”
“啊——”林哥儿苦着脸,委屈巴巴地,但又不舍得开口说话,用舌头十分珍惜地一点点舔着含在口中的糖果,锦心抿嘴一笑,哄他道:“明日求姥姥给咱们蒸梨吃,冰糖蒸的,甜滋滋的比糖还好吃。”
文从林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土包立刻就不伤心了,开始满怀期待地盼望着明天。
徐姨娘就看着女儿哄骗儿子,等文从林进了屋里,才好笑地道:“这个季节哪来的梨子了?等林哥儿明日与你哭吧!”
锦心道:“我前儿听婄云说有呢,明早到街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姨娘疑惑地看向婄云,婄云淡定地点点头:“是有,前日休沐,我在街上看到了,只是这边街上或许没有卖的,要走远些去买,我早些去,姑娘这几日微有些咳嗽,吃些梨子是好的。”
徐姨娘这才收回疑惑,道:“也不要走太远,别看如今是太平年景,街上拐子小偷都不少,你虽然会两分拳脚,也架不住那些不做正经事的大男人。”
婄云应了是,笑道:“我会小心的,您放心吧。”
夜里锦心单独一个屋,是徐姥姥特意给她收拾出来的,就是挨着徐姥姥住的主屋的厢房,离那边很近,廊子的转角处连接两边,锦心半夜惊梦坐起来喊一声,徐姥姥立刻就能听到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