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贺时年明目张胆地在江南置宅邸、建园子,与文家那姑娘的胞弟勾肩搭背一起骑马打猎,还陪着人家姑娘游园赏花鞍前马后,大多数人还是坚持自己最初的猜测。
只是在心中暗暗评价:贺旭此人,能忍!心机深沉,日后必成大器。
贺时年……完全不想搭理他们。
现在的第一要务,难道不是好好讨好小舅子和大姨子们吗?大舅子的意见不重要,天高皇帝远,一年见几面,还是这些能够时时刻刻在媳妇耳边进“谗言”的人比较要紧,必须先攻克。
他忙于与文从林打好关系,锦心那边实打实接受了一段日子姐妹们的三堂会审,还有徐姨娘的几番拷问,这场婚事来得太极太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令文家众人猝不及防,也怕锦心真成了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
这世间哪来的什么毫无缘由的情深。
只有蕙心被锦心面无表情传达的贺时年亲自捏造的蹩脚爱情故事打动了,相信贺时年对锦心是一往情深——毕竟这些她与谢霄浓情蜜意小日子过得美得很,想到自己当年出嫁时的忐忑不安,更能相信这世间真有汹涌而来的深情。
至于其他人……锦心的蹩脚借口俨然是说不服她们的,不过锦心也不怕,左右天长日久,她与贺时年用的是功夫,用时间来说服她阿娘与她的姐妹们。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
每一环节承恩公府都预备得周到,但也走得急切,四月里登门纳采,五月纳征礼便入了文家的门,彼时圣驾尚未离开金陵,纳征主礼由皇室赐下,当今亲笔御旨,命以郡王娶妃例赐纳征礼。
承恩公与文家都要恭敬叩谢天恩浩荡,皇后又亲自赐下一只金枝玉叶冠并金钗一对、玉镯一对为礼,承恩公夫人一眼看出那对金钗、手镯是皇后加皇后冠服当日佩戴的,正出自她的嫁妆。
而能被皇后在那样隆重紧要的场合佩戴,也必是当世难寻的珍品,即便已历经多年,甫一展出亦是光彩熠熠珠玉生辉。
如此恩重,更引人心中猜测万般议论纷纷。
谢翼无缘无故被多位勋贵大臣邀着品茶饮酒赏花参宴,一个个和他打着哑谜说话,满脸带笑意味深长,他一开口对面的人满嘴都是“臣明白”“臣都懂”。
在军营里混了近一年的谢翼只想面无表情地骂一句:“你们懂个屁”。
还有几位宗室老王爷,竟然来苦口婆心地教育他皇帝与他父子情深、对他极为看重云云……
自家长辈总不能骂,谢翼只能苦着张脸想:阿旭啊,为了你的平静日子,哥真是豁出去了啊……你以后要是不好好孝顺哥,天老爷都看不过去啊!
于是怒而捶桌。
第一百二十八回 今年冬日的雪很大,但……
对于锦心突然订婚一事, 未心反应强烈,前头回家数次都被锦心狡猾地将絮叨躲了过去,今日她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备、交代好家中事宜, 确定在娘家留个二三日也不会有什么要紧事忽然出现,便在酥巧与檀娘的左右拥簇下气势汹汹地回了娘家。
彼时锦心刚逃也是的从徐姨娘的乐顺斋溜了, 今儿徐姥姥带着白勤与苏惢娘也来了, 同行还有一个寄月, 她才从滇省归来, 闻讯连忙赶来金陵,今日把相公娃娃都撂在苏家,跟着祖母娘亲与嫂子过文府来了。
徐白术一直拖拖拉拉的,前岁也成了婚,他岳家也是江湖人, 妻子略小他两岁, 正是标梅待嫁之年与他相识订了婚, 寄月私底下与锦心说他是“老牛吃嫩草”, 不过徐姨娘见了说他媳妇生性爽朗爱笑,行事干脆处事大方, 虽小他两岁,却很能拿捏住他,倒也令人欣慰。
如今他们可没什么婆家人心态了, 徐白术那小子拖拖拉拉一直不愿成婚, 把徐姥姥与白勤急得恨不得是个女的就行了,如今捞个品貌家世都十分出色的儿媳妇,听闻白勤连着上了数日的香,过年时候还在感慨幸亏她把徐白术生的相貌不错。
若不是好歹还有这张脸,可怎么去骗媳妇啊!
徐白术媳妇娘家姓秦, 年岁虽轻,行事却爽朗大方,很得徐姨娘的喜欢,今日也跟着来了,方才在那边院里说起锦心的婚事,徐姨娘满心的不放心,她在旁柔声细语地劝着,才叫锦心捞个空子能出来。
如今徐姨娘是生怕锦心被牵连进什么京中权谋争斗当中,成了那些阴谋诡计中被牺牲的那一个,又或者成了人的垫脚石。
她活了四十余年,从不相信有天上忽然掉馅饼的好事,虽然做亲娘的总是觉着自家姑娘哪哪都好,可客观条件自家都是比不上贺时年的。
平翼候,少年俊彦天纵英才……他忽然表现得对自己女儿一往情深,徐姨娘万不敢信,只有不安。
锦心只能对徐姨娘说自己与贺时年有情,贺时年也对她有情,可惜徐姨娘听不进去,如今更是满心觉着她被贺时年勾得三魂七魄都落在他身上了。
徐姨娘看她那目光恨铁不成钢,活脱脱是老母亲看着自家孩子被狐狸精勾了魂的痛啊。
这段日子锦心的日子实在难熬,今儿个好容易寄月来了,她估摸应该也得是差不多的一番流程,这会带着些无奈被寄月拉着走出来,二人慢慢往园子里走,路上没说话。
这个时辰,文从林上着课呢,华心随着周姨娘去她外祖家了,听闻是她外祖母抱恙,喊周姨娘回去。
到底是不是真抱恙咱也不知道,昨夜忽然有人来喊的,锦心只能嘱咐华心身边的人照顾好她,华心身边有靠得住的人,怎么也能护住她。
何况周家也算不得是是什么虎穴龙潭,周家人那母子两个虽贪,但一来周姨娘护犊子得很,二来他家也怕文家,怎么也不敢往华心身上使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