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修的道又是什么呢。
又曾有多少白骨垒成了向上的台阶。
“……师姐。”阮潇只觉得此刻任何话都苍白无力。
桫椤自嘲般地笑了一声,随即转过身,拍了拍阮潇的肩:“你还小,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只须牢牢记着便是。将来修此道,或是在别处,都要时刻提醒自己。”
“师姐,你……要走了吗?”阮潇问。
桫椤摇头:“不会。但是这一次,我有我自己的道要修了。”
过去她囿于黎原峰的种种规矩,也曾拔剑四顾心茫然,身陷囹圄却浑然不知。
她亦是罪人。
但经此一役,余下的路,她知道该为何拔剑了。
阮潇站在原地,目送着桫椤逐渐远去。被压抑已久的苦涩涌上了心头,就跟无法控制般,在不断地翻涌。
她想起在茅草堂时,被那扇门堵在了外面的姚衷祺和窃双。又想起了在通往上清殿的石阶上第一次见到她们的模样。
……恍如隔世。
耳畔,一首古老的歌谣随着轻轻的吟唱随波飘荡。
似乎是一首挽歌,唱的是“木萧萧,长风扬——”
阮潇跟随着呢喃道:“……挽旧骨,瀛海旁。”
“这是东州的小调,”盛云起的脚步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侧,“唱的是北边的战事。后来也成了祭歌,流传于民间。”
他垂眸瞥见阮潇的迷茫,只道:“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黎原峰了。”
“……是么?”阮潇微微抬头。
“长老会的决议已出,撄宁卸去宗师的头衔,也不会得到安葬。这场火还要烧三天,在那之后,黎原峰所在之处或许会成为一片湖泊。”
盛云起的音色温和,平静地叙述着:“剩下的黎原峰弟子,将会分到各个山门。若有不愿的,也会放他们自行离去。”
“你们……都讨论好了?”阮潇怔怔道。
“我都知道了。”盛云起按着她的肩膀,强行让她转过身,对上自己的视线。
几乎是一瞬间,阮潇觉得自己开始头重脚轻。
模糊之际,她听见盛云起说:“都过去了,现在没事了。”
……嗯,没事了。
她毫无知觉地重复了一遍,随后眼前一黑,朝前倒了下去。
预想中的冷冰冰的地面并没有出现,好像有人抱起了她。
……动作怎么会这么熟练。
但她来不及想,又睁不开眼睛,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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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夜里,烈火仍在撕扯。烧焦的气味充斥着整个结界。然而原本游走的瘴气已经几乎不见踪影了。
一个轻快的身影越过了黑漆漆的残枝,简单地环顾了一圈之后,朝黎原峰深处而去。
不多时,他忽地停下了脚步,将身形隐蔽在了枯木之后。
不远处,一个奇怪的东西正在慢吞吞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不,更准确地来说,是在“游”。
好半天,他才看清楚了,那是一条胖头鱼。
鳞片大半都是黑色,还有一部分是红色的,交错在一起,显得无比丑陋。
那鱼头一边在半空中游荡,一边念念有词:“……一有事就想起让本尊来帮忙了?这帮小子,回头定要让他们好吃好喝交代着……呕!”
胖头鱼的尾巴一甩,似乎被什么噎住了,难受得紧。
在胖头鱼靠近之前,他屏住了呼吸,让自己的身躯逐渐与枯木融合,分不出半点痕迹。
胖头鱼摇摇晃晃地停在了他附近,终于使了极大的力气“呕”了一声,整个鱼身一扭,顿了顿,似乎用嘴含住了即将吐出来的东西,随即朝下山去了。
等它完全消失了,枯木里才伸出了一只苍白的手。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