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她努力仰着头看向双眼发红的男人,从唇边挤出了一声呼唤。继而跟放弃了一般,手臂随着被扯开的衣衫垂在了榻边。
就在她阖上双眼的那一刻,攥着她脖子的手忽然松了力道。
凤辞月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处,那双一直迷蒙的眼睛此刻仿若再次清明了一般,伴随着不可置信的叹息:“月儿,是你吗?”
“殿下,你醒醒。”她柔声道。
她颤抖着抬起手,想要抚摸男人的脸,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腕。
“二郎。”她再次唤道。
男人盯着她,鹰隼般的眸子凌厉如寒风。他披散着长发,衣衫松垮,比之多年前消瘦了不少。
良久,齐梁头痛欲裂,痛苦不堪,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只能一个劲地摇头。他跌倒在了榻边,蜷缩着身子,发出呓语。
凤辞月心中涌起一阵酸涩。
她试图唤回齐梁的神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挣扎。
她拉起衣衫遮住了雪白的肩头,小心翼翼地将手贴在了齐梁的额头上。
时至今日,她早已对他恨不起来了。甚至有时还会想,倘若他能变回正常的样子,会不会他们之间相互憎恶的那些岁月也能消失……
这时,屋门被打开,急促的脚步猛地靠近。
一个女子高呼着"殿下"跑了进来,扑在了齐梁身上,嘤咛着哭道:“殿下,您没事吧?抱歉,是臣妾来迟了,臣妾不该将您一个人留在寝宫。”
赵碧娴唤婢女来将齐梁扶到了榻上,随即转过身,“啪”地一声。
凤辞月的脸上出现了一道掌印。她几乎被打得倒在了地上,眼前还未看清便听见赵碧娴惊呼了一声“姐姐”,随即跪在了她的面前。
此时,刘正焱带着阮潇他们也赶到了殿中。
“姐姐,我……是我一时糊涂,因为太担心殿下,情急之下,这才逾矩了,”赵碧娴语气诚挚,好像她真的全然无辜一般,慌忙地解释后,还委屈起来了,“姐姐不知,这启华宫中,总有些小宫女心思不纯。往日里没关系,可如今殿下病入膏肓,这身子是一如不如一日,更做不了那事。方才见姐姐衣衫不整,还以为是那些小宫女要来害殿下了。姐姐若要责罚,罚我便是。”
紧接着,她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耳光,捂着脸趴下身去,哭了起来:“姐姐怎么罚我都没关系。但是还请姐姐能让臣妾继续服侍殿下饮食汤药。殿下如今这个情况,只认得臣妾一个,除了臣妾谁一近身便要发狂,若是伤了姐姐,殿下也会心疼的。”
赵碧娴趴在那儿,半天没有听见回音,忐忑地抬眸。
良久,凤辞月才平静地开口:“自殿下生病那年以来,一直都是你在照顾他。这七年里,我从未宿在他的寝宫一次。以后,也要劳烦你多照顾他。”
只字未提方才发生的事。
“这说的是什么话?”白襄低声道,“她都不生气的吗?”
她扭头看向阮潇,眼神一变,嘀咕道:“你有没有在听啊。”
阮潇正仰着头在观察房梁处是不是也和外面一样贴了奇怪的符文,但因为光线太暗,搜寻起来有些困难。
“喂,你看到没啊?”阮潇的手肘撞了一下盛云起。后者正津津有味地看戏,被她打断时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别作声。
赵碧娴扶着凤辞月缓缓站了起来,泪中带笑:“多谢姐姐。”
“这几位是大荒山的仙君,妹妹可将近来之事都告知他们。我乏了,今日便不奉陪了。”凤辞月轻声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恰好与刚一进门的若若擦肩而过。
“发生什么了……娴姐姐!”若若还搞不清楚状况,喜笑颜开的。
赵碧娴一见,立刻弯了眼睛:“若若!”
二人寒暄了几句,得知了在场众人的来意后,赵碧娴屏退了宫人。
这才朝刘正焱微微颔首,继而朝着盛云起端端正正地行了礼:“恳请诸位仙君救我夫君一命。”
据赵碧娴所言,太子齐梁的身体一向虚弱。然而半年前的一日,他半夜惊醒,在宫城里见到了穿着异国铠甲的军队,当场晕了过去。过了三天,他才忽然从梦中醒来,连叫了数声,整个人大汗淋漓,双目失神。
他自称梦见千军万马从自己的身躯上踏过,每一次马蹄踩下时的痛楚都历历在目,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血也在慢慢流失。
“太子殿下说,他一旦睡着就开始反复做着同样的梦,每一次,无论他在梦里是将军还是士兵,都会惨死于乱军之中。渐渐地,他开始害怕入眠。可是人总有清醒着撑不下去的时候。”
后来,他每一次陷入梦境的时间也愈发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