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约迟疑了片刻,叹了口气:“我当时亲眼看见一个年轻男子死在了我面前。在他死后,我发现他的肚子冒黑气,心脏缺失,整个人几乎就只剩一张皮了。”
“你既能说出九瘴蛇妖,想必也听过它的传闻。九瘴蛇妖,一年可产卵两次,但幼蛇存活不易,只能靠吸食人的精血为生,因此造下诸多罪孽。原以为百年前这妖物已灰飞烟灭,却没想到它仍苟活于世。”
桫椤直勾勾地前方,声音愈发虚弱:“照妖镜给我。”
阮潇唤了一声:“师姐。”
“给我!”桫椤红了眼眶。
阮潇从乾坤袋中拿出了照妖镜,只虚虚一瞥,便呆在了原地。镜中的桫椤腹部,全是清晰可见的黑色蛇卵,堆积在了一起,正在蚕食着周围的血肉,令人顿时头皮发麻。
但似乎清净符起了一些作用,淡蓝色的光护住了桫椤的心脉,让那些蠕动的东西无法进一步动作。
“宴月峰的照妖镜?!”齐约认了出来,不住惊叹了一声,“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比别的照妖镜好用得多。你瞧见了什么,让我也看看。”
“你闭嘴!”白襄骂道。
这时,桫椤强行去夺阮潇手里那扇小镜子,尚未拿到时,却又放弃了。
饶是桫椤往日里再坚强,此时也遭受不住。她一咬牙,不管不顾地想要拔出自己的剑。但她周身灵力尽失,连剑都拔不出来。
“桫椤师姐,你别急,”阮潇阻止她道,“我们肯定会有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我才不要像他们一样……”桫椤想起了今天张老头死时的场景,声音都颤了起来。
她握着剑柄不肯松开,只呆呆地流泪。
不多时,剑从她的手里滑落。桫椤的神情再次陷入了呆滞。她如同失去了神智一般,靠坐在墙边,双唇嚅动,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四周陷入了静默。
好半天,齐约才问:“对了,阮姑娘,你们今天可是也遇到了莫天钧?”
阮潇道:“正是。”
“那就对了,”齐约冷笑了两声,“所谓祭司既是当地的巫祝,又兼有管辖之责,没想到竟然和妖物沆瀣一气。”
阮潇微微皱眉:“你是说,这是祭司与那九瘴蛇妖串通的一场阴谋?”
“谁知道呢。还没等我查出个所以然呢,就被关进来了,”齐约摇头道,“我们宴月峰弟子本就不擅打斗,我也只得被抓来了这个鬼地方。”
白襄的声音此时从一旁传了出来:“我和明觉今日去询问了镇民。乾溪上游一直都有三个祭司,簋镇的莫天钧,桥村的王晋阳,还有拂恩镇的陈岩。但是——”
“陈岩三年前死了。根据镇民的话来看,他死于谢裘珍自尽的当天。”
阮潇微愣,又是三年前。
“你们可找到了谢裘珍的夫君?”阮潇问。
白襄无精打采道:“问过了,此人名为袁青,本是簋镇长大的孤儿,和谢裘珍成亲是镇上人人乐道的一件好事。后来,谢裘珍去世后,他便搬离了原本的屋子,独自一人,整日里浑浑噩噩的。”
“直到半年前,他被选为了河神的贡品……几天前咱们在街上见过的那顶轿子里,坐的人就是他,另一个则是拂恩镇的姑娘阿菡。”
白襄越说越离谱,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而且,最诡异的是,那些人怀孕了并不能真的生出来。哪怕是蛇卵,连条蛇的影子都没有。从三年前到现在,总共十二人,其中半数离奇死亡,剩下的每每到十月临盆之际人就失踪了。”
哪怕是这样,还是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因为但凡能被选中前去为河神“祈福”,便能凭空得到无数的金银珠宝,足够他们的家人一辈子吃穿不愁。
九瘴蛇妖……
阮潇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齐约拖长了声音道,“咱们现在被关在这里,连个出去的法子都没有。我们霜华宫的人通常一出门就是好几年,就算真的死在这儿了也不会有人来找。但你们大荒山人丁旺盛,总有经常经过此地的吧?再不济,可有人会寻你们?”
阮潇说:“掌门正在闭关。往年的宗门大会,弟子出行半年也是常事。我们才离开几日,自然是不会有人管的。”
“得,那咱们可要一起在这里化为白骨了。不过有二位跟我作伴,也算不枉此生呐。”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咒文也都凝成了一团,诡异之中透着一丝滑稽。
“谁要跟你作伴?”阮潇冷声道。
她环顾了一圈,仔细地摸索着这间地下牢房的结构。随即,她扭头问齐约:“你方才说你在这里被关了三个月,那你平日里靠什么活着?”
人如果基本的食物,最多也活不过半月。哪怕是修仙之人可以辟谷,没有水也顶多只能撑一个月。
齐约笑道:“我们霜华宫自然有禁食的法子,每日只要能正常呼吸,只靠睡觉就能维持基本的体征。当然,我身上还揣着点食物,在头一个月就已经耗尽了。”
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