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起瞥了一眼蹿在阮潇脚边的小骨,慢慢道:“不过在那之前,你以为玄天峰会帮忙?”
阮潇一愣。
“玄天峰和宴月峰都是大荒山赫赫有名的山门,你一定想说如果能得到他们的帮助,那么产出符文的质量就会大大提升,这个思路非常好。”
“……但是?”阮潇迟疑道。
盛云起道:“大荒山众山门虽然各有各的修习方法,但基础的剑术和符文都是一样的。只是画出部分纹路而已,玄天峰与乾南峰的弟子也不会差得太多。同时,越有名气的山门便越是时间宝贵,因此成本高昂。对于符文这样依靠数量来赚取利润的,完全不必在画符的阶段提高成本。”
“但你可以试着邀请白襄他们每天抽出一个时辰来共同注入灵力。”他说着,目光落在了阮潇腰间的乾坤袋上。
纤细的手指正捏着袋子的一角。
阮潇与他想到了同一件事。
接下来的三天里,盛云起去了一趟镜村,将村子里能定制的纸、滤芯、竹筒竹篾、偃甲兽的外皮等拆解下的部件重新做了规划,按比市价高出一半的价格定了下来。
镜村本就是以传统农业和铸铁为生的地方,虽说不及簋镇繁华,但也是乾溪上游去往簋镇的必经之处,因而南来北往的商客也不少。就连活性炭所需的椰壳烧制也能模仿得七七八八。
与此同时,阮潇则独自走访了玄天峰、五蕴峰和伏羲峰等地,果然如盛云起所言,画符一事要么被婉拒,要么被要价十金一枚。就连注灵一事,也都被推拒了,理由不是“修习太忙”就是“灵力低微”。
就在阮潇一筹莫展之际,原本说要“再做考虑”的宴月峰在参寥外出归来之后立刻答应了下来。
参寥摇着扇子,与阮潇讨价还价:“一百文实在是有些过于低廉。师侄,两百文怎么样?”
阮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这比盛云起告诉她的低价三百文还便宜了呢。
参寥扇子一收,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生怕阮潇反悔:“师侄,我们宴月峰八百弟子你随便挑。”
最终,阮潇闭着眼睛选了一百个人,按每一枚两百的价格将驱魔符的任务分给了他们。
“老狐狸。”听说了此事的盛云起不动声色。
参寥这个人,毕生挚爱就是钱。这弟子赚的辛苦费怕是有一半都要进他的裤腰带。
随后,阮潇又去了一趟西北峰。
这距离大荒山主峰最远也排名倒数第二的山门实在是穷得有些寒酸。
阮潇去的时候,西北峰的弟子正在用膳。那边缘凹凸不平的瓷碗盛着清汤寡水,实在是不知哪一样更加令人心酸。
西北峰的宗师秦安时倒是乐得享受,正躺在茅草屋顶上晒太阳。不料茅屋本就破了洞,经他那身躯一压、一碾,整个人“噗通”一声栽了下去。
佩月剑及时出鞘,捞了他一把。
秦安时一听阮潇说了来意,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吞了吞口水。
西北峰此处,修的就是一个辟谷——
被迫辟谷。
只因为秦安时本人实在是没什么本事,全凭借当徒弟时熬出来的资历——同辈们不是退出了、牺牲了、就是被他熬死了,空出的这么一个大宗师的位置也就到了他的怀里。
当然了,秦安时看了一眼不远处瘦骨嶙峋的三个弟子,不免要装模作样一番:“画符文也不是什么简单之事,自然要擅长的人才能做。师侄啊,你来得正好。”
秦安时指着阮潇给他看的样图:“这个驱魔符我是不会的。”
阮潇转身要走,秦安时立刻叫住了她:“但是净水符我能画。同尘君当年悟出清净术,可有我一份功劳呢。”
这倒不是吹牛。
清净术乃同尘君少年时自创之术。在大荒山的奇闻逸事之中,正是有人曾点拨了他一句话,才让他悟出了此术。而这个人,正是秦安时。
没人亲眼见过秦安时当年在河边挖地瓜,闲着没事对着正在冥想的冷淡少年说了一句:“你鞋子脏了。”
直接把年幼的同尘君气得暴走。
但秦安时引以为豪。开玩笑,要不是他,同尘君能有今日的地位?
因此,他眼下思量着,这怕是同尘君念着旧日恩情,报恩来了。那他作为前辈,当然也要大度一些。
他见阮潇迟疑,立刻道:“你不信是不是?那我给你画一个,你可看好了。”
秦安时说完,依葫芦画瓢在手心里画了一张符文,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竟然还真的有几分模样。
阮潇半信半疑,等到他画完一看,竟然真的还不错。
唯一不同的是,秦安时所注的灵力回路与她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