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因没有回头,解释道:“我让他们进来送面粉的,把蔬菜晾开就走。”
梧然点点头,没再问,只是握剑站在门口。
相因走到灶台前,假装分洗水果,与蹲在地上拖面粉的许大虎小声讲话。
“陈相因,我可算是找着你了,再找不着,我就要恨死我自己了。”许大虎满脸懊恼。
相因对自身安危倒不多么放在心上,只是问:“那公主姐姐怎么样了?”
“哎,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处境,还想着别人呢。你放心,你许亲的那户人家,是被人给坑害了,前几年做生意得罪了对手,被人放出谣言说大公子是个嘴歪眼斜的瘸子,其实远不是那样,我瞧着一表人才,对公主也是极好的。”
“那也就是说公主暂时没什么危险对不对?”
“对,不然我也不会丢下她姑娘家一个人跑来找你。我到了几日了,趁着今日虞疆的人跟大夏的人换防,才偷偷进府的。”
相因点点头,见梧然走到另一边,跟他一起蹲在地上,“那,娘还好吗?”
“我来之前,也去看过你阿娘,宣和公主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够你阿娘生活一段时间的了。快走吧,今晚就走,周围的地形我已经看好了,也能借到马匹。”
相因迟疑了,“我不能走,我要是跑了,那可是大罪,这府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我想跟公主姐姐换回来。”
“换?换啥呀换,我看她跟那富商公子过着挺安心的,不如这样,我这里有药,你就假死,这样他们就会派人去虞疆报丧,从此以后在这世界上查无此人,你不就又得自由了吗?”
两个人蹲在灶台前,托着腮,皱着眉,相因突然朝他后脑勺打了一巴掌,“哪儿那么简单啊,我现在连府门都出不去。”
许大虎没料到她会拒绝,审视起她来,“怎么,你还真想做太子妃啊?你本来去富商家里也是骗骗钱财就走的。”
“唉,你不知道,太子白天是傻的,晚上又常常发病,我既然替公主姐姐来了,她又替我在富商家里受苦,我总得照顾他一段时间。”
“哟呵,你居然善良起来?”
相因白了他一眼,许大虎又有了新的点子,“诶?我说,太子府里这金银财宝可少不了吧,不如你先攒些银子,这样回去后你和阿娘的日子也能好过些,然后再寻个能随意出入太子府的特赦来。”
一语点醒梦中人,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不少,虽然钟离述大半时间疯疯傻傻,可该给相因的赏赐,却从来没亏待过。
相因冲许大虎比了个手势,算是成交。许大虎也不敢多待,话说完,便在梧然不善的眼神中退了下去。
相因说干就干,晚上替钟离述备好热水,将皂荚毛巾等物都放在他伸手能够到的位置,就殷勤地去扶他。
钟离述坐到浴桶中,心中觉得好笑,看她又坐在小板凳上盯着自己的脚尖玩,于是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相因颇不服气,“我哪有那么坏!而且,我何曾给你闯过祸?”
钟离述抬手带出水花,抓过一旁的皂荚。相因见他手臂结实,赤|裸的胸膛蘸着水珠,立刻羞红了脸低下头。
钟离述却不依不饶,“哟,还会顶嘴了?”
相因听他这样说,语气却不冷硬,神色也颇为和缓,将小板凳往前挪了挪,试着问道:“那个,不知这边府中的月例如何?”
“二十两,是觉得不够吗,可以让公中再添。”钟离述再次抬手带出水花,放下手中的皂荚。
二十两……哇,她从前风里来雨里去,一年还不定能攒下二十两。
相因连忙摇头,道:“不不不,够的,够的,我就是问问。还有就是,宫里赏给我的东西,就算是我的了吗?”
“这个自然。”钟离述随手一指外间那些看见就厌恶的花瓶首饰,“喏,那些都是宫里赏下来的,都是你的。你去拿着赏人也好,砸了也好,我都不管。”
“嘿嘿嘿!”相因激动地搓搓手,心里乐开了花,趁现在多搜刮点值钱的东西,以后卖一卖,日子还能好过些。
第10章 相因双手抱拳,十足的痞……
大夏国多雨,今夜又无月光。
钟离述的腹痛也就更上一层,正心烦意乱,相因端着药碗进来了。他啪的一声抬手把烛火灭了。
眼前一片漆黑,相因不敢迈步了。
“我不喜光亮。”他本来以为她看不见,又怕黑,就不会再端着药碗过来了。可是静了一会儿,她居然又摸着墙,一小步一小步走过来。
他夜视极佳,看见她一手平端着碗,怕药洒出来,每次迈步都要先伸出一只脚在前面扫一扫,生怕碰倒什么东西,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还真是有点——蠢。
刚才沉默的那一小会儿,相因本来有点生气的,知道他是故意把灯灭了,不想喝药。但想了想,相因觉得,他毕竟是个病人,自己该让着他一点儿。而且他确实不喜亮光,白日里直到辰时后恢复成傻子,他不肯将窗帘拉开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