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述目瞪口呆,看看相因,又看看碗里的面,最后,他结结巴巴道:“新、新娘子你、你是天上的仙女吧,你会法术的。”
相因一边享受他这番夸赞,一边暗道其实没什么的,不过是一点小小的障眼法,骗骗这个白天的钟离述还行,骗骗那个晚上的钟离述,他大概会直接把纸条一拳拍没。
相因捞过筷子,夹了一口面条,吃了下去。
这下子,连在门口默默看着等着给钟离述洗漱的梧然也惊讶了,“真、真的能吃啊?”
这话钟离述可就不爱听了,冲门口道:“当然能吃了,而且肯定很好吃,新娘子做的面怎么会不好吃呢!”
梧然连道:“是是是!”他一边看太子爷和公主殿下你一口,我一口地互相喂,一边感叹太子爷真的越来越像公主殿下了,刚才那副护着‘新娘子’的样子,跟上次公主殿下在宫中护着他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秋华本也是打了热水,等着给陈相因洗漱的,此刻站在门口,见两个人快重合成一个人的身影,悄声问一旁的梧然,“这、我到底是该进还是不该进啊?”
梧然扶额:“我要是能知道,我还杵在这儿干嘛?”
最后,俩人还是决定,等主子们叫的时候再进来吧。
虽说上次相因教过钟离述怎么喂饭了,可钟离述还是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不小心碰到了相因晚上被他抓疼的肩头。钟离述在此事上可是毫不退让,一定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了,相因没办法,只得将领口扯开些,让他看看另一个自己造的孽。
见到相因肩头青青的一块,显然是被什么人给打了。相因觉得钟离述委屈得快哭出来了,在一个男人面前露着半截雪白的肩膀,相因有点不好意思,用力将衣服从他手里抽回来,道:“没事,已经不疼了。”
钟离述挥舞拳头,“是谁打你了?我一定要揍扁他。”
“不用不用,不用揍成扁的。”相因连连摆手,又无奈地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难道让他自己揍扁自己?
钟离述义愤填膺:“难道你怕我打不过他?”
嗯……这还真挺难说,大傻遇上二憨,谁会赢?大傻力气大,但只会使蛮力,收放控制不好,看来还是晚上的钟离述更加厉害。
钟离述有点不高兴了,不似晚上的他,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白天的他什么都写在脸上。
“你是我的新娘子是不是?我连新娘子都保护不好,也太没用了。”说着捶了自己几拳。
相因连忙攥过他的手,呼呼吹气,道:“哪有人自己打自己的啊?疼不疼啊?”
“不,不疼,你更疼。”
相因感觉快被他融化了,放柔了声音道:“我真的已经不疼了,而且,嗯,这也不是被人打的,是我那天不小心撞到门上,自己磕的。”
“撞到门上?”钟离述眼神中透漏出怀疑,“你怎么比我还笨?”
“……”相因咬牙切齿,早知道就不哄他了,呸!
不过这样一来,钟离述也就不纠结了。
傻傻的他,跟他说什么他都信,从不怀疑她说的话,相因心里升起一股犯罪感。
夜里,钟离述又发了一次病,相因还是抱着他,轻轻拍打。而可怜的小肩膀,再次被打到同一个地方。
第二天,托着几乎快要抬不起来的胳膊,给他做了清粥、炒干丝,天天不重样。
而早饭还没用完,梧然来报,听闻太子身体好转,朝臣们要来探望一番。
这可不太好,相因望了一眼院中的日晷,距离钟离述恢复痴傻状态已经不足一个时辰了。
可朝臣觐见,也不能总是推拒。梧然道:“太子现在倒是不用怕他们,等到了辰时,咱们得想个法子让他们走。”
钟离述并不知他们在议论些什么,驾轻就熟地出去面见朝臣。一一见过内阁大学士,翰林院大学士,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和几位从三品的寺卿,钟离述邀他们往后院中的凉亭一叙。满架的荼蘼芳菲,牡丹刚吐了嫩芽,石阶上碧绿地斑驳着些许青苔,这些老臣最是爱戴这样的景色。钟离述之所以没有在书房接见他们,是不想太过拘束。这可苦了陈相因和梧然,凉亭周围空空荡荡,一会儿他们该怎么过去解围?
如今朝中大多是大太监周士宁提拔上来的官员,几位东宫旧臣都被贬出了京畿。而今天来的这几位,却是各派势力都有,内阁大学士凌云最是看不上周士宁,兵部尚书也并非周党,他们却一道而来。
钟离述自然知道该如何对付他们,但见他凛凛而站,侃侃而谈,哪里有半分痴傻?众大臣与他谈了小半个时辰,故意用周士宁力推的新法来试探他,钟离述的回答居然能滴水不漏。吏部尚书都觉得自己是被骗了,若要再拿出几样来考验他,若是一旦被钟离述发现他们的动机,估计今天他们是不能竖着出太子府了。
大理寺卿是个胆子大的,道:“太子为何连自己的皇奶奶都不认识了,还对贵妃口出狂言,微臣性子耿直,是不得不提醒太子,如此罔顾亲情,是会被天下百姓背离的。”
钟离述对另一个状态下的自己毫无印象,他素来不喜贵妃和太后,但怎么可能当着她们的面表现出来,他更不知,他那一番藕盒,茄盒,百年好‘盒’的言论,早已成了官员茶余饭后的笑话。
一直在假山后偷听的陈相因和梧然,不由得紧张起来。钟离述若说不知道,便摆明了他的两种状态,更易被人拿捏。
钟离述却反客为主道:“这等离谱的谣言,智者不知止之,还自作聪明,让它传到我的耳朵里来,难道言官的职责就是如此吗?”钟离述向大理寺卿看过去,不怒自威。
大理寺卿吓了一跳,是啊,他并未亲眼见过,只是道听途说,居然敢惹太子殿下这个煞神,活得不耐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