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见到方姑娘这般盛气凌人的样子,”裴韶安懒洋洋地走了进来,“裴某真是大开眼界啊。”就像……一只盛气凌人的小老虎……
裴韶华一开始并不 * 相信方知鱼真能将裴韶安喊来,可听见身后熟悉的嗓音,终于还是没忍住抖了抖,僵着身子缓缓转过身来,“哥……大哥……您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怕是还不知道,你在外面打着我的名头,这般嚣张,”裴韶安先是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说着,而后突然一脚踹向了裴韶华的膝盖,厉声道,“蠢货,你也就这点出息,给我跪好了!”
他将裴韶华踹得跪倒在地,脚步却不停,径直向里,走到方知鱼身边,坐了下来,左手随意搭在身后的桌子上,右手放在膝上,无节奏地敲击着手指,“说说看,为何来方姑娘处闹事,这晚娘与你和你娘又是什么关系。”语气不算凌厉,可莫名地让人心颤。
他没有看裴韶华,可裴韶华知道,裴韶安是在与自己说话。
裴韶华平日里最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哥哥,眼下也不敢隐瞒,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与晚娘的纠葛说了出来。
自从那日裴韶华向武威侯夫人坦白,想要纳晚娘为妾以后,武威侯夫人嘴上是答应了,可心下却一直认为晚娘影响了裴韶华的学业,故寻了个机会,派人将晚娘带出去杀了。
只是没曾想,武威侯夫人选中的那人,曾经承了晚娘一个恩情,所以便偷偷将晚娘带到京郊给放了。
后来裴韶华发现晚娘不见了,逼问武威侯夫人找到了那人,最后才得知了晚娘的下落,苦苦找寻多日,才终于在方氏食肆外头得到了晚娘的消息。
故便有了今日这威逼之言。
“大哥,我真的没有打着你的名头在外头作威作福,我哪有这个胆子啊,我不过是吓一吓这小娘子,想让她将晚娘交出来罢了……”
裴韶安换了一个姿势,长腿迈开,“听说你还逼人家,交出一个厨子?”
“这……这不是因为前些日子,我……我乔装打扮来此,觉得这菜色甚是不错,想……想带个厨子回家打打牙祭吗……”
“你倒是会享受,”裴韶安嘲讽道,“怎么不给我也来两个厨子?”
“若是大哥想要,多少个弟弟都给大哥弄来,”裴韶华试图站起来,“大哥且饶了我吧……”
“给我跪好!”
裴韶华身子一顿,委屈巴巴地又跪了下去。
“方姑娘,”裴韶安看向方知鱼,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凌厉,柔和了许多,“你说该如何处置?”
“可否让他将晚娘的卖身契交出来?”方知鱼问道。
“自然可以,”裴韶安温声回了方知鱼,而后长腿轻轻踹了踹裴韶华,厉声道,“听见没有,将卖身契交出来。”
“可是……”裴韶华委屈地看了一眼晚娘,“真的要交吗……”交了以后,他可更没借口来找晚娘了。
裴韶安挑了挑眉,裴韶华吓得连忙将卖身契从胸口处拿了出来,双手捧着交给裴韶安。
“将卖身契给方姑娘。”
裴韶华又转向方知鱼,恭恭敬敬将卖身契 * 递上,“方姑娘,这是晚娘的卖身契。”
方知鱼接过卖身契,看也没看就递给晚娘,“你自己的卖身契,由你自己处理,从今以后,你自由了。”
而后,方知鱼又从腰上取下一个荷包,放在了裴韶华的手上,“这便算是晚娘的赎身钱,从此以后,晚娘与你们武威侯府,便再没有一点干系。”
晚娘手捧着卖身契,眼眶含泪,“方姑娘……大恩大德,晚娘没齿难忘……”
“若方姑娘不嫌弃,晚娘愿意留在店中,为方姑娘做牛做马。”
“做牛做马这种话不必说了,”方知鱼拉住晚娘的手,“你若是想留在店里,我自然是欢迎的,月钱与二丫一样,好好干。”
“多些方姑娘。”
“晚娘……”裴韶华贼心不死,“你真的不与我回去了吗?”
“二少爷,哦不,裴二公子,”晚娘硬了心肠,道,“裴二公子对晚娘的确很好,可……夫人那般的脾气,晚娘委实承受不起,你我本就是云泥之别,眼下晚娘已经寻到了归宿,裴二公子也该早日回府,备考科举,莫要再惦念晚娘了。”
裴韶华确实是为数不多给予晚娘温暖的人,若从未离开过武威侯府,晚娘或许真的会就这般做了裴韶华的妾室。
可晚娘却偏偏因为武威侯夫人,离开了武威侯府,来到了方氏食肆。
也是来到方氏食肆之后,晚娘才发现,原来身为女子,也可以拥有不一样的天地,除了在府中老老实实做活,待岁数到了婚配给府上的家生子,又或成为主家的妾室,也同样可以,靠自己双手来获得他人的尊重。
在方氏食肆的日子,是她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她很珍惜这般的生活,也愈发明白,自己与裴韶华再没有任何可能。
裴韶华还要再上前拉晚娘,可看了看裴韶安的脸色,还是缩回了手,小声说道,“我真的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