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雾似笑非笑地垂下眼帘。
“难怪你在这儿。”
“嫂嫂说什么?”苏雾的声音有些低,赵娉婷并没有听清。
“没什么,坐吧。”
“我不累。”赵娉婷腼腆地一笑,顺手拿起一旁的木梳,轻声道,“嫂嫂躺了多日,头发都乱了,我帮嫂嫂梳梳头吧。”
“好。”
见她恹恹地应了,赵娉婷便拿着梳子,微笑着帮她梳理头发。
她的动作很轻柔,梳齿穿过乌黑的发,不疼,甚至还有些舒服。
苏雾困倦地阖上眼。
赵娉婷低语道:“嫂嫂若是困了,就再睡会儿吧。”
她手下的动作不停,十分有耐心地将苏雾一头青丝梳理整齐。苏雾的头发又厚又长,赵娉婷梳理完了,帮她将头发拢在枕旁,忽然,她的指尖一顿。
“嫂嫂,这是什么?”
苏雾睁开眼。
赵娉婷从她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黑色的瓷瓶——这是陈汲给她的药,她这几日都在吃啵啵着,已经所剩无几。
苏雾平静地朝她伸出手:“没什么,给我。”
赵娉婷却径自打开了瓷瓶,轻轻一晃。
里面的药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只有零星几个,从松动的瓶口,不难看出这药被人时常服用。
赵娉婷讶然地望着苏雾:“这不是王大夫开的药,嫂嫂为什么吃这个?”
苏雾的手还在伸着,说话却没了耐心,只冷冷地重复一遍:“给我。”
她的语气着实算不上好。
然而一贯听话的赵娉婷,头一次不会看脸色,只攥着瓷瓶:“嫂嫂,药不能乱吃,我得去问问大夫”她说着,就往外走,顺便喃喃道,“王大夫好像已经离府了,我还是先去找兄长吧。”
“你站住。”
赵娉婷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她,语气有些委屈:“嫂嫂,娉婷是在关心你。”
苏雾的耐心终于彻底瓦解了。
她嘲讽地一笑:“你最好别去,这药对我有害,但对你,可是大有好处。”
赵娉婷懵懂地歪着头,轻声问:“嫂嫂什么意思?”
“取而代之,你不想么?”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赵娉婷脸色骤然变白。
“娉婷不懂嫂嫂在说什么。”
苏雾最是厌恶两面三刀的人,事已至此,她也懒得和赵娉婷虚与委蛇,只冷淡道:“别装了。”
赵娉婷像是被她的话伤了心,豆大泪水登时便在眼眶打转:“娉婷真的不懂,娉婷自认为待嫂嫂至真至诚,嫂嫂为何要这样想我”
“你若是至真至诚,何苦费劲心思告诉殿下谢淮安的事。”
赵娉婷攥着瓷瓶的手指泛起一片白,但仍旧委屈地摇头:“娉婷不懂”
苏雾叹了口气,像是烦了。
“金陵寺里,只有你认识并见过谢淮安禅房外那把伞,因而也只有你知晓这件事。但是现在殿下却疑心我与谢淮安有染,他必然是知晓了此事,那么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
赵娉婷沉默半刻,似是忽然想起这件事,匆忙解释道:“这是误会,只是那日大夫说嫂嫂心情郁结,我怕兄长自责,胡乱猜测病因的时候,才不小心说出”
苏雾听着她的辩解,半笑不笑地乜了她一眼。
她撑着手肘,缓缓从榻上坐起,一头泼墨般的青丝散在背上,映衬着她苍白的病容,竟显出几分颓靡的美艳。
她反手拨弄着头发,缓缓道:“你这样关心赵长宴,却总是称呼他为兄长,不觉得别扭吗。”
赵娉婷一双微垂的眼眸盯着她。
“实不相瞒,我就是吃了你手里的药,才会假病成这样子。”
“假病?”
“对,假病,为了和赵长宴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