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着心中烦躁的情绪,道:“陛下,昔年封冼攻陈留,皇叔与关张两位将军颇是英勇,对战封冼丝毫不落下风。皇叔如此人才只担任宗庙祭祀一事未免有些大材小用。依臣看,这次皇叔可领一路兵马,前……”
“我看不可!”
朝中有人喊了起来,大家回头一看,见是站在队末的考工令石顽,心中便是一凛,暗道:“这可是杨瑛的拥趸啊。”
考工令,主负责制作兵器,□□刀铠等事物,属于太仆门下。但问题是,杨瑛当了这大司农后,财政农事科技都有涉及,久而久之,朝堂里但凡与农事、工业搭边的人便与杨瑛亲近了起来。
毕竟,人家随便漏一点知识给自己便能受之无穷,且杨瑛“鼓吹”的理论也让这个时代的“工匠”、“科学家”们备受鼓舞。
奇巧淫技?不,你们错了!这是能改变世界的学问!
再加之杨瑛频频做出成就来,这些技术狗明明跟杨瑛不是一个部门,却也自然而然地聚拢到杨瑛麾下去了。
石顽执着笏板,连连道:“陛下,昔日不同往日。皇叔如今乃是我大汉天子的皇叔,岂能随意涉险?再者,陛下已点了丞相为统帅,若是皇叔随军而去,让皇叔如何自处?虽皇叔丞相都是心胸宽大之人,但臣民愚笨,免不了要做猜想,所以臣不赞同皇叔随大军而去。除非陛下降旨,撤去丞相统军之职,改皇叔为统帅,由丞相坐镇京畿。”
此言一出,众人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杨瑛,见她神色淡淡,心中更是大骇!
好算计!
刘辈想将她留在京中为人质,她便让刘辈领旨打袁贞,如此一来,刘*辈便是想跑都不能。而且,天子一旦下了这圣旨,那刘辈再玩花样,那就成了叛贼了。这一招狠啊!
再琢磨了下,更是惊心。不过几年功夫,杨瑛的手段城府竟已到了这地步了吗?而石顽跳出来也在她预料之内?
曹肃微微扬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划过唇角。
玉贞能成长到今日,真是令人欣慰。如此,即便自己百年之后,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她现在的能力自保足够了。
现在的杨瑛不说一呼百应,但起码朝里也有了志同道合的人,在关键时候,会有人帮她的。
杨瑛神态平静,甚至都没看刘辈一眼。她望着龙椅上的天子久久后,才道:“石考工言之有理,是臣思虑不周了。”
刘勰还能说什么?只能皮笑肉不笑地道:“爱卿言重了。”
顿了顿又道:“不过皇叔也是老成谋国之言,爱卿留在京城,朕才能放心些。”
杨瑛笑了笑道:“臣亦觉如此。”
刘勰有些惊讶,杨瑛竟答应留下了?曹肃心里都在笑了。
自己的家人和杨瑛的家人都在京城,哪还需要什么人质?刘辈也是明白的。只是他这么说是向天子表明自己的态度。至于能不能成?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让天子知道,他能被倚重。
天子,到底还是太嫩啊!
杨瑛轻声道:“陛下,诸同僚,一人力小,人多力量大。这世上最难的事不是高山有多难攀登,也不是大江有多深难以潜抵。这世上……”
她转身看向朝里的人,“最难的事是灭私欲。若我们都一门心思想再现大昭盛世,想天下太平,那即便没有火炮,我们也能打败袁贞。可惜啊……”
她摇着头,长叹道:“不过两三年而已,诸位已忘了饥饿的滋味了……竟说出人命不值钱的话……”
她目光定在了陆翔身上,道:“陆大夫,下次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不然,我不介意将你这番言论发到大昭日报上。”
“竖子,你敢威胁我?!”
杨瑛冷笑了下,“百姓有权知真相,我们办报的目的不是为了给你们写锦绣文章的!我们办报的目的是要政令通达,是要百姓明理开智!”
说着便转身,深深作揖道:“陛下,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还望陛下以民为重。下次若再有人说出轻民之言,臣建议,廷杖!”
“杨瑛!”
其他大臣叫骂了起来,“你这是想以言论罪?!”
“我大昭立国三百年从未有过廷杖!你这是要将我大昭最后的脸面踩到泥里去吗?!”
“呵。”
杨瑛轻笑,“将大昭尊严踩到泥里的人是我杨瑛吗?”
她伸出手指向叫骂的大臣,“难道不是你们吗?!你们惧怕董谏势力,不敢死谏,不敢罢朝,致使先帝太后惨死!先帝驾崩时才几岁啊?不过这么高的孩子……”
她抬手比划了下,“那个时候你们的忠君爱国去哪了?!袁贞再不是东西,可起码他*的父亲对得起大昭,对得起皇恩浩荡!他父亲不屈于董贼,留京家属百多口人全部被杀!那个时候怎不见尔等出来替袁公写悼词?!
连悼词都不敢写一句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说人命不值钱?!董贼祸乱朝纲你们不敢作声;李郭二贼挟持天子时,你们不敢作声;现在我不过是要用几门火炮却敢对着我指手画脚?好一个铁骨铮铮的大昭男儿!”
杨瑛从袖口掏出一块红色的纱帕,直接扔在地上,道:“我劝诸位不若卸甲去盔,改簪花佩巾,回家绣花缝衣,好好相妻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