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少爷让老奴传话过来。”
程暮知道他要说什么,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跪下去,心里想着一会儿等管家走了自己就站起来,谁像原主那么死心眼,还能真跪一晚上啊!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杨真看见她突然跪下,声音顿了顿,但还是把话说完了。
“小公子让老奴带了药来,这药很有效,说是让夫人涂上。还有明早会有马车来接夫人去许府参加茶会。”
杨真把话说完,看着跪着的人,心中叹息道:“瞧把少夫人吓得,听见小公子的名字就跪下了。”
听完他的话的程暮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道:“没了?袁……小公子就让你传这些话来?没有别的什么了?”
杨真都开始怀疑自己,认真地回忆了一下,确定道:“没了。”
程暮顿时觉得自己白跪了。
杨真走后,六月在给程暮上药,但还是有点想不明白。
“不对啊……”原书中没有让原主去参加什么茶会啊,她明天应该一病不起的啊?
六月手上的动作不停:“什么不对?”
她家夫人陷入自己的思考里,没听见她的问话。
六月觉得今天的夫人真的好怪啊,和之前简直……简直就不像是一个人。
但很快,程暮肩膀上的一个花瓣状的胎记就彻底让她放下了疑心。
这就是夫人啊!怎么可以怀疑夫人呢!六月你怎么能这样呢?!不能再这么想了!
六月一边想着一边重重地点了点头,同样,手上的劲儿也重了起来。
屋子里很快就传出来了一声痛呼。
许府内,
屋外站着的成安不明白为什么这几日自家公子总是不让自己待在屋里伺候,还总是把自己赶出来守门。
屋内的许临朝坐在书桌前,正在习字,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把笔一放。
“那个,我帮你把那个程暮叫来参加茶会,你帮我背文章,这样咱们两个就算是两清了哈。”
身体里的那处没有回答,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
几天前,许临朝在午睡,等醒来,发现有一个人在跟自己说话,但当时整个屋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那人说现在在他的身体里,是许多年前后的他,现在灵魂重生而来。
刚开始他还不信,但是这人真的对自己了解太细致了,一些只有自己知道,连成安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都能十分清楚的说出来。
这个自称是“许临朝”的人已经在这具身体里呆了有几天了。
这几天里,他也就是时不时地出来和自己聊几句,自己问他以后的许临朝是什么样子的,他一概不答,问多了就会回一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许临朝问过他回来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吗?他想了很久,只让自己每天都在袁府的门前路过。
感觉他像是在找什么人,但听他每次说话的语气,又感觉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此时安静待在这具身体里的重生后的“许临朝”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听不见,他的意识全在刚才见到的那个人身上。
这么久了,他再次见到了程暮,一个年轻,活泼,富有朝气的程暮。
第4章 宴请
就在几天前,“许临朝”刚刚死去,在那个阴暗的牢里,在自己已经死去的心爱之人身旁。
但是当他一睁眼,他重生了,但只有灵魂重生,而且这缕灵魂居然重生到了年轻时的许临朝身上。
上一世死之前,他钟情于姚湉湉,为了那个人他把原本应该充满光明的人生过的一塌糊涂。后半生被入狱,在狱中压碎了他一辈子的骄傲,也让他明白,原来他对姚湉湉,只不过是爱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在牢里他遇到了程暮,他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希望她过得好,希望她每天都笑,如果这笑是因为自己,那就是这世间最幸运的事了。
但两人相遇的太晚了,这样幸福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程暮的身体很快就支撑不住,那天晚上她已经烧的发烫。
他隔着牢里的栏杆第一次摸到她的手,不管他怎么哭喊,那些狱卒还是一脸冷漠。
他就感受着那只手从滚烫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降下去,然后变得像是一块冰一样,他无论怎么样都捂不热,在用尽了力气后,他握着这样的温度一起死去了。
“许临朝”重生这么多天来,只是一缕灵魂,所以他不需要睡觉,一天的时间都是清醒的,程暮死去的场景就像是一只阴魂不散的厉鬼,一整天的时间都围绕在他的身边。
在他快要崩溃的临界点上,他终于见到了程暮,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一种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美,让他有了占据那具身体拥抱她的冲动,但是不行,他只是一缕灵魂,什么都做不到。
她被打了,在袁府她过的并不好。
在牢里她说过,就是这一天,让她的身体落下了病根,只要他能回来阻止这一天,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的吧。
穿书过来的第一晚程暮睡得并不好,所以一早门外有声音传来的时候她就被吵醒了。
她推开门出去,外面站着一群人。
领头的那个人见她出来,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昨天晚上六月被她支出去了,她自己想事情想的太入迷,就穿着白天穿的衣服睡着了。现在这件衣服经过一晚上,已经变的皱巴巴的了。
“小公子吩咐了奴才给您送来衣服,还让奴才帮您装扮一番。”
程暮抓了抓头,对哦,昨天杨管家传话过来,说是今天要去许家参加茶会。
趁那嬷嬷摆放要用的东西的时候,程暮偷偷问六月:“这人是谁啊?”
六月也小声回道:“这是小公子的乳母海嬷嬷啊!”
“地位很高吗?”
“这么多奴才里,除了管家就是海嬷嬷了。”
听六月这么一说,程暮就懂了。
沐浴,焚香,抹头油,换衣,虽然还没有化妆,但是一套流程下来,程暮觉得自己“高贵”了不少。
这身上的衣服不论是布料还是花样,都不知道比昨天的好了多好倍。
藕粉色的面料上点缀着金色的丝线,细细勾勒成海棠花的模样,今天的头油的香味她闻不出是什么味道,但两者结合在一起,让人好像站在花园中一样,就是院中最香烈的花也要自愧不如。
海嬷嬷带着她到了铜镜前,程暮这才看清这张脸。
现在的程暮只有十几岁的年纪,放在现代还是一个青春期都没过的小屁孩,但在古代,她已经嫁人许久了,要是嫁在别人家,现在应该已经为人母了。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忧虑成疾让这具身体有些清瘦,脸颊也十分瘦削,但即使是这样,原主的这具身体的美貌还是让程暮惊叹。
虽还未施粉黛,但盈盈一眼,眼波流转之间就可让人念念不忘。
书中描写的程暮害怕袁正青,所以每次见到他都是低着头,还真是可惜了这样好看的眼睛。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具身体真的太瘦了,眼窝有点凹进去了,好好保养保养,肯定要比现在更好看。这身体要是昨天晚上真的在外面跪上一晚上,不生一场大病才怪呢。
程暮昨天晚上想了一下,袁正青之所以没有叫自己在外面跪着,还让杨管家送来了药就是因为今天这个茶会。
书中有关于这段茶会的描写,但里面绝对没有程暮的名字。
昨天她逃跑的途中在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富贵公子哥,听袁正青和他说话,他是许府的,那程暮大约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许临朝,原书中的痴情男二。
他的姐姐许苑菡,已经是公认的五皇子妃,只是皇上还没下旨而已。
许府的茶会,袁府的少夫人有资格参加,但是程暮没有资格,所以,许家为什么邀请她呢?还是许临朝亲自来。
关于今天的茶会,程暮回忆了一下剧情,那可真是个修罗场……
她在心里告诫自己:“谨言慎行,谨言,慎行。”
在她想着别的事情的这段时间,海嬷嬷已经给她装扮好了。
程暮跟着海嬷嬷出去的时候,小声吩咐了六月些什么,六月点点头,悄悄地从队伍里退了出去。
海嬷嬷走到大门前的时候停住,转过身:“夫人,还有些事是老奴要嘱咐你的。许府的规矩严明,特别是今天的茶会五皇子的母妃淑妃也要去参加,规矩更要得体。你代表的是袁家,万万不可丢了袁家的脸。”
海嬷嬷身材臃肿,又端着架子,程暮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呢。
程暮出门的时候六月才跟上来。
“怎么样?”
“夫人放心。”
主仆二人上了马车,袁府和许府两家离的本就不远,马车摇摇晃晃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
许府的大门前有人在迎接宾客。
看见袁府的马车有些愣住了。
程暮在下车的时候捕捉到了门口小厮的表情,但很快低头,没有让人看出来什么。
袁家的马车出现在这里,不仅是许府的小厮愣住了,其他各家的女眷更是觉得有些惊讶。
在平常的这样的聚会中,程暮是不会参加的,她嫁进袁家这么久,只跟着袁正青出现过几次,都是那种不得不出现的场合,京城中的人对于她的了解更多来自于流言。
昨天在贾家有人见到了程暮,这本来就够新奇,今天居然在许家再次见到了她,不过更让她们好奇的是许家为什么要邀请这位名声不好的袁夫人。
程暮站在许家的大门边上,深吸了一口气,迎接各个方向投来的视线。
门口迎接宾客的小厮看见程暮从马车上下来,虽然未曾见过她,但是也猜到了这是谁。但他昨天背着的那份名单里,好像没有袁家的人啊……
那小厮正不知如何是好,就看见公子身边的成护卫朝着这边赶来。
“成护卫怎么来了?”
成安刚到大门边就看见了站在台阶下的程暮,没回答小厮的话就迎了上去。
“袁夫人!”
程暮朝后挪了两步,这个人,是昨天跟在许临朝身后的那个人吧,他刚才,叫的是自己吧?
成安看着她朝后退了两步,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紧急刹车。
“袁夫人,公子让属下来引您进去。”
公子?指的是许临朝吗?
“你是?”
“属下叫成安,是许小公子身边的护卫。”
程暮跟在成安的身后进了许府,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刚才还在看热闹的那些人是什么样的脸色。
“袁夫人,这是府内的侍女,让她带您过去就好了,属下还要回去复命。”
成安走后,一个小侍女带着她经过了一条石板路,进了一扇院门。
这扇院门后,入眼就是一片竹林。
但和程暮院子里的那片竹林不同的是,这片竹林看起来就被精心照顾过,甚至连一脸变黄的叶子都没有。
这片竹林是院子天然的屏障。
这片竹林后就是小小的拱桥,拱桥下是一条小溪流,蜿蜒着朝东去,奔向院子的那头。
拱桥的另一边,是穿着各色鲜艳衣服的已经到了的各家女眷,都两三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着些什么。
那侍女把主仆二人引到这里就退下了。
身后的六月在她身后怯生生地问道:“夫人,咱们要过去吗?”
“都到这儿了,怎么可能不过去呢。”
“许家什么时候和袁家这么好了?许家的这位大小姐的茶会可不是谁都能参加的……”
六月自顾自地说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家夫人看自己的眼神。
等她对上自己夫人的眼睛,磕磕巴巴地说:“怎,怎么了?奴婢,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你这个小脑袋瓜,是怎么做到时而好使,时而不好使的呢?”
六月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着她。
程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大手一挥:“走!”
这边聊天的女眷们注意到了桥上出现的女子,刚刚在大门处看见程暮的女眷已经开始散播消息了。
“那,那是袁家的那位吧?”
“可不是,我刚才就在大门处看见了,没敢认。”
“许大小姐怎么会请她来啊?”
“这不知道。哎,昨天贾家的事你听说了吗?”
“没听说啊,怎么了?”那女眷被挑起了兴致,追问着,“快说,快说!”
“这位袁夫人还真是个灾星,昨天贾府她也去了,你猜怎么着?那个新娘子,死啦!”
阴森的语气加上丰富的表情,让听的女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邪门的吗?”
刚才这两人并没有压声音,所以在场的人几乎都听见了,现在看向朝这边来的女子的眼神又变了些意味。
程暮迎着那些眼神过了桥,在站定的一瞬间盈盈一笑。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先示好准没错。
果然,这笑容起了“作用”,那些人没再说那些难听话,已经转过身该干嘛干嘛去了。
程暮带着六月自顾自地逛了一会儿,就听见远处传来了骚动,是许大小姐来了。
第5章 姚湉湉
各家女眷都争着往人群前方站,争先恐后地行着礼,生怕比哪个慢一步,只有程暮自顾自地站在人群后。
东林太子之位至今悬空,许家这位大小姐,是皇上认定的五皇子正妃妃,而五皇子则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所以也不怪这些人想要巴结她。
但穿书而来的程暮知道,五皇子虽然坐上了太子之位,但还是死在了高闫的手里,至于这位五皇子妃,下场当然也不会很好。
现在五皇子有争夺太子之位的可能无非是因为他的母妃淑妃得宠罢了,但是再过两个月,后宫也要变天了,淑妃倒台,明贵人在高闫的暗中扶持下成为了皇上眼前的红人。
许苑菡笑盈盈地跟那些女眷打着招呼往这边来,快走到眼前的时候,程暮稍稍向后退了几步,不至于挡到她们的路。
可谁知许苑菡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程暮看见避无可避,礼貌地打了招呼:“许大小姐。”
许苑菡想起了昨晚,自己那个弟弟突然来到了自己的房中,说是明早的宾客中名单中要多加一个人,问他是谁,他说是袁家的那位少夫人。
她第一时间就回绝了,袁家那位少夫人的事满京城谁不知道,众家唯恐避之不及,更别说请来家里参加宴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