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打住。这不是巧了,在你刚刚到达许府之前,我刚把我夫人从你府上接走。这几日不是事务太多,只能把她送去程暮那里了。正好你也不在,两个人不是也能凑个伴儿。”
高闫最知道他最担心的是什么,他把程暮当朋友,也一直留心着。
“你府上那位最近可是有大本事。”
许临朝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什么意思?什么大本事?”
高闫神神秘秘地说:“你回去问问就知道了。”
“好了,你快回去吧!回去好好歇歇,等我给你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庆功宴。”
他现在最后一件需要顾虑的事情也没了,压在心上的大石顿时轻了不少。
许临朝回到许府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四季院,而是去找了许父。
出来的时候脸上多了一道血口子,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了。
从许父院里出来的许临朝稍微擦了一下俩上的血,直接去了四季院。
刚迈进院子,就看见程暮带着健忘王扎马步,动作缓慢还伴随着口令。
“来,吸气……吐气……吸……吐……很好,接下来我们手慢慢地向上抬……抬到最高处……”
建安王十分乖巧地跟着她的口令做,动作看起来有些……滑稽。
建安王眼睛尖,很快就发现了刚进来的许临朝,脸色一瞬间就暗了下来。
程暮看见身边人动作停了下来,也一起转头朝门口看去。
“许临朝!”
那声音惊起了一群栖在树上的鸟儿。
程暮朝门口飞奔过来,一头撞进了许临朝的怀里。
许临朝伸手把她抱了个满怀。
她的秀发扫过他的鼻尖,带来使人满足的气息。
程暮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上终于轻松了许多。
“你终于回来了。”
许临朝也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不知道是不是边境的风沙太重,这次回来他黑了,身子挺拔了不少,就连声音都醇厚了不少。
“我回来了。”
这边两人甜甜蜜蜜,一旁的建安王脸色乌黑。
许临朝当然看见了,所以松开了程暮。
在抬起她的头的一瞬间飞快在上面留下了一个吻。
程暮原本被打断的小任性一瞬间就被这个吻抚平了。
许临朝走到建安王身边,“属下给王爷请安。”
程暮识相地找了个理由出了院子,关上了大门。
即使许临朝已经把他变相囚禁在这里,建安王还是不相信他会对自己不利。
这种不知从何而起的信任就连建安王自己都觉得惊奇,他从未把这种信任放在别人身上过,更何况是这样一个小辈,他都对自己有些惊奇。
“王爷的身体还好吗?”
“哼!”建安王冷哼一声,转身朝屋里走去。
“我的身体好不好你还不知道?”
许临朝跟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话道:“王爷这不是打了胜仗之后身体先抗议了,这不就病了一场,好让您好好休息。”
建安王听了这话一瞪眼,“谁说本王的身体吃不消了!本王还能再打十年仗!”
“是是是,是属下说错话了。别说是十年了,就算是二十年王爷也是打得了的。”
“你不用在我这儿拍马屁,说吧,朝中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又是哪一边的?”
听见他这么问的许临朝正了正神色,眉眼间顿显凝重。
“二皇子反了。”
“……”
“先前王爷说那‘如同神物’的流火弹,就是二皇子给的,这才帮助我们一举大败夷狄。”
建安王的手紧握在身前,他不是没想过这个结果。他很早之前就有预感,那位从不显山露水的二皇子城府极深。只不过他没想到,流火弹这种东西他都可以做出来。
皇上最近这几年对他们这些忠臣的猜疑越发严重,朝中几乎已经没有了可用的重臣。
这次和夷狄的这场仗,他其实在开始之前没有多少信心,他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打算。
但许临朝带来的流火弹成为了东林赢这场仗的关键,却没想到背后的“神秘人”居然是二皇子。
这一桩桩一件件,现在都成了他跟自己抗争的理由。
许临朝也直接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王爷,东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为什么夷狄在边境安静了这么久,而如今却敢向我们出兵?难道不是因为东林的一成不变和唯唯诺诺?”
“我说的不是您,您作为东林最威猛的将军,您在看着边境那些百姓受尽欺凌的时候难道不想出兵,堂堂正正地为自己为百姓争一口气?为那些因为战乱和贪官而无辜死去的百姓讨回公道?”
许临朝的面色平静,但他说出口的声音却越来越高亢。
“‘避而不战’难道绝对是好事?一定要为了所谓的‘和平’而忍气吞声吗?”
“皇上这些年来放任朝政,放任地方官吏压榨百姓,天灾人祸频发,百姓们已经苦不堪言,更何况年年赋税增加,这样下去,就算是二皇子不反,也会官逼民反。”
建安王心中五味杂陈,因为许临朝说的没错,这几年纵使他远在边境,也知道东林内部已经千疮百孔。
但君毕竟是君。
正在了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声音。
程暮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两位饿吗?要不,吃点再聊?”
程暮其实做梦都没有想到许临朝回到家里后两个人的第一顿饭是在这种情况下吃的,还是和……建安王一起。
刚才她来问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建安王居然会同意。
她坐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个人的脸色实在不算是好,感觉下一秒钟就要摔筷子走人了。
于是她赶紧缓和气氛道:“这是厨房刚做的鱼,新鲜的,王爷尝尝。”
说着就给许临朝夹了一筷子鱼肉。
“你让我尝尝,然后转身就给他夹。”
程暮心虚地笑了笑,“嘿嘿,那我也不敢给您夹啊。”
建安王冷哼一声,拿起了筷子。
程暮给许临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快点吃。
许临朝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家里的菜了,更何况这还是程暮给他夹的,所以一口气吃了个饱。
“不知道的还以为本王亏待你了。”建安王睨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嫌弃。
“王爷,”程暮插话道,“你以前不是很看重许临朝的吗?怎么现在跟以前完全不是一个态度?”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亏得我以前还想着让他来接我的位置,现在好了,这个叛徒。”
程暮本来以为建安王应当是一个顽固的老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都说“老小孩儿”,果然没错,有些人越老越像个小孩子。
两人吃完饭,许临朝把成安叫了进来。
“你带王爷进宫。”
建安王:“你为什么不去?”
许临朝把程暮往自己怀里一揽。
建安王:“……”
第79章 成亲之日
高闫已经等在了承明殿的殿门处,看到建安王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无比强烈的压迫感。
“恭迎王爷凯旋。”
建安王停下脚步。
“王爷,请进殿。”
建安王面色严肃,目光如炬。
“这是你二皇子的殿?还是我东林的承明殿?若是前者,那我这个‘前朝余孽’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高闫早就料到,神色不变道:“既然王爷不想进去,那就在这儿聊聊吧。”
两人背靠着大殿,看着眼前的红漆雕龙的盘柱,还有地上青灰色的石板砖。远处的飞檐和天空镶嵌在一起,像是要展翅的鹰。
“王爷每次进宫都会经过面前的这片地,但王爷可能不知道,这片地上,几乎每一块石砖上都留有过东林忠臣们不愿离去的魂魄““当时的左相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唤回皇上的理智,为了不让皇上沉迷后宫而被奸臣诬陷,最终被皇上刺死的谏臣师大人,为了难民长跪不起的秦大人,还有当年跟随王爷出征最后留在京城却被皇上诬陷成不忠的王青小将军,他们都是在这座殿中被定了罪,没有经过大理寺审查,没有任何的证据,就单凭皇上的猜忌,就永远成了一缕青魂。”
他说的这些,建安王都知道,只不过这些人的名字再次血淋淋地出现在他的眼前,还是让他大受震撼。
“不仅仅是这地上,还有这墙上的每一方朱漆,里面都溶着东林百姓的鲜血。”
建安王:“这几年虽然旱灾水灾频发,但每年朝廷都会拨发赈灾钱粮。”
“是,每年朝廷是会下发粮食和银钱,但皇上不治贪官,从中央到地方,这层层剥削下去,根本分发不到百姓们的手中。百姓们在自己世代生活的地方不能生存,所以只能无奈到别的地方去。各地都不接待流民,他们无处可去,所以只能慢慢朝着临京来,他们盼望着这个东林国都。天子脚下能够给他们一处容身的地方。”
“但那些地方官员们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大批流民真的涌入临京,那他们贪污的事情必定就会暴露,而阻止这些流民最好的办法就是全部杀掉。”
“流民们满怀希望地朝着天子脚下行进,但却被绞杀在中途。”
朝中有许多的大臣们知道这件事情,但他们不说,有些为了前途,有些为了那些“血花银”。
高闫的眼神坚毅,灼热地看着建安王。
“王爷,东林不能不变,但只要皇上在这位上一天,就不会变。”
建安王一生戎马战场,为的就是国家大义黎民百姓,这些年东林的国运不济,他看在眼里也无能为力,但如果仅仅是因为这样,就让他干出来谋反的事,那也是不可能的。
高闫当然明白。
“他被我关起来了,王爷要与他一见吗?”
见当然是要见,只不过在转身时建安王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谋反,到底是为了你母妃,还是为了百姓?”
“母妃冤死,作为儿子,这仇一直深藏在心不敢忘;百姓受苦,作为皇子,这责任也一直担在身上。”
建安王见到东林帝的时候有些不敢置信,这简直和之前的判若两人。
他看着呆坐在椅子上的人,缓缓出声:“皇上……”
那背影一顿,随即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
这居然是皇上吗?这个头发如枯草一般,脸色形同槁木一般的人,居然是皇上吗?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东林帝如同魔怔了一般,嘴里不住地念叨着。
“你回来了就好,他们反了!他们反了!他们想要抢朕的皇位!你,你快去,你快去帮朕杀了他们,全部……全部杀光!”
东林帝越说越激动,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往外推,还做着用手抹脖子的动作。
“你快去啊!把所有人,满朝的人全都杀光!他们居然看着朕被囚禁不管不顾,他们都是叛贼!你快去啊!朕要你提着他们的头来见朕!”
建安王任他推搡着,站在原地,脸色隐晦。
东林帝见他不动,怒气瞬间就涨了上来。
“你也和他们一伙的,想要抢朕的王位对不对!那些谣言,那些说朕不详的谣言,都是你传出来的是不是?是不是?”
说到这儿,他突然开始狂笑。
“对!就是你!你手握兵权,不甘心屈居人下,所以你想要谋反!你想要这个皇位!你们都是乱臣贼子!朕才是正统!”
他抄起一旁的板凳砸向建安王,后者也不躲,最后还是被一旁的侍卫拦下。
“你们都想要抢朕的皇位,应该都杀光!都杀光!天下人!都得死!你们等朕的大军到来,朕要把这里踏为平地!所有人!都要死!”
东林帝已经疯魔了。
他抱住自己的脑袋,双手在胸前胡乱挥舞着,嘴里念着“死”“都去死”。
建安王看到此景,知道已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所有的朝臣们都知道建安王回来了。
这些人心思各异,都在静静观望着朝中的动向。有些人甚至仗着自己往日和建安王的交情去了迦南王府,结果当然是被挡了回来。
建安王府整整三日紧闭大门,不见外客。
许府内,
那日建安王走后,程暮就请来了郎中,许临朝怎么拦也拦不住。
“我又没受伤,也没生病的,请郎中来干嘛?”
程暮振振有词:“在战场上谁说的准啊,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就受了伤呢,这到老了都是病。趁着病灶还没开始蔓延赶紧让郎中看看。”
四季院里请郎中的事情很快就被许父和许母知道了,两人急急忙忙赶来。
“怎么了?怎么了?”许母着急忙慌地冲进来,“是不是朝儿出了什么事情?”
许临朝看了程暮一眼:看吧,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安抚道:“母亲,我没事儿。程暮就是担心我身体,说是找个郎中检查一下比较放心。”
许母又看向程暮,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才放心下来,许父也长舒了一口气。
“咳~”
许父咳了一声。
“过一会儿,到为父房里来。”
说完拉着许母就走了。
许临朝和程暮许久未见,这样突然只剩下了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程暮先打破了寂静。
“真的没事?”
就是这一句话,让许临朝瞬间破防。
他突然走过去抱住她,然后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向后走,最后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有事,疼,特别疼。”
被他压在身下的程暮一听这话就急了,急忙想要推开他。
“我刚才就说找郎中来看看吧,你现在是没什么事儿,万一老了之后……唔……”
话说到这里,程暮的嘴被封住,眼前的俊颜突然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