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谭悠悠的声音, 胡爷才不耐烦地转过头瞥了一眼, “怎么才来?你……”话到一半, 胡爷眼睛一亮,“哟,曼音坊的小厮现在都长得那么漂亮, 刚来的?”
谭悠悠心头冷笑一声,面不改色地回答:“回胡爷,就是刚来的,您慢用,小的先退下了。”
还好谭悠悠现在打扮得土气,脸上还沾了点煤灰。这癞蛤蟆只是用眼神在谭悠悠身上扫了个来回,没有多说,继续回头去看玉如念。
他随手从盘子里抓了两片牛肉塞进嘴里,刚嚼了两口,就瞪大了那双绿豆眼。
“等等等等!”胡爷连声喊住谭悠悠。
谭悠悠还没走远,听到声响就停下脚步,重新转过头来。视线扫过玉如念时,看到她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疑惑。
“请问胡爷有何事?”
胡爷指着那盘牛肉,问道:“这是谁做的?”
谭悠悠不明所以,“是有什么问题吗?”
胡爷咽下嘴里那口牛肉,拍了拍肥胖的胸脯,“这味道可比从前好多了,不像是那个死胖子做的菜。”
听他还叫别人“死胖子”,谭悠悠差点没忍住笑。
然后又听他连催了几声:“喂喂喂,问你呢,谁做的?”
谭悠悠回答:“是大厨做的,小的在里面加了点料,稍微热了一下。”
胡爷“啧”了几声,又抓来两块塞嘴里,嚼得满嘴流油。他朝谭悠悠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行吧,再拿五盘来。”
谭悠悠应声退下,走回厨房长出一口气。
回到厨房,谭悠悠跟小厮聊了一会儿,聊到玉如念的曲子,谭悠悠就随口问了一句:“玉姑娘最喜欢奏哪一首?”
“玉姑娘最喜欢的……叫什么来着?”小厮回忆了一会儿,一拍脑袋,道:“哦!叫二十四桥明月夜!”
“二十四桥明月夜……”谭悠悠缓慢念叨了一遍。
秦淮画舫从来都是灯火如昼,彻夜不眠。
等到天明时,丝竹声才暂歇。
谭悠悠看着一个个烂醉如泥的酒客摇摇晃晃地出来,浑浊酒气杂糅胭脂浓香,默默低头擦拭餐桌。
至今为止,她还不知道该怎么探索“二十四桥明月夜”的菜谱,但所有事好像都围绕着玉如念,那关键应该就在玉如念身上。但她除了去给胡爷送牛肉,根本没有其他的机会靠近这画舫上的摇钱树。
在第二天早上,谭悠悠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大厨,是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剃了个光头。谭悠悠看到他的时候还有点犯怵,但这人一开口,声音敦实憨厚,也爱笑,相处了半天,就已经跟谭悠悠熟络起来。
“小丫头,我看你骨骼清奇,要不要跟我学做菜啊?”大厨手中颠着锅,试图捡个便宜徒弟回去。
昨天跟谭悠悠聊八卦的那个小厮笑道:“昨天悠悠帮你做了几个菜,客人都直夸比你做的好。不如你给人家当徒弟吧!”
大厨也不闹,嘿嘿笑着道:“这么厉害?那我可得尝尝你的手艺。”
谭悠悠谦虚了一下,“是他夸张了,哪有那么厉害?”
小厮又跟两人聊了几句,就被前边催着去送酒。
谭悠悠也很快端着刚做好的栗子糕出门,却听见几声凌乱惊叫,咆哮怒吼声好像从三楼传来。
小厮刚拿着空餐盘回来,遇到谭悠悠就把她往边上挤了挤。
谭悠悠轻声问道:“怎么了?”
小厮竖起食指“嘘”了一声,却还继续说道:“胡爷今天不知发什么疯,非要给玉姑娘赎身。”
谭悠悠疑道:“赎身?玉姑娘不愿意?”
小厮面露不屑:“我们玉姑娘是什么样神仙似的人儿,能跟他这癞蛤蟆走?”
谭悠悠赞同道:“那肯定不行。”
小厮耸了耸肩:“所以咯,玉姑娘不愿意,他就闹起来了。”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玉姑娘心里早就有人了,就凭他,投胎个百八十回都比不上。”
胡爷的吼声又传来,谭悠悠虚捂住耳朵,继续问道:“玉姑娘心里的人是谁啊?”
小厮暗窥向四周,确认无人偷听,才朝谭悠悠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玉姑娘喜欢的,那可是镇西大将军宋炼。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从无败绩!”
说着,小厮的胸脯都忍不住挺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