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季时煜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径自下车将她的行李箱搬至了后备箱。
顾苒无奈，只得上车。
“绿地小区。”
季时煜没接话，默默开着车。
直到临近小区附近，他才打破车厢内的缄默。
“你真的想好了吗？”
顾苒看着车窗外，面色平寂：“嗯。”
她不想多言，更不想自己佯装的平静被这个男人看穿。
“成。”季时煜吁了口气，脸色也开朗了起来，“乔乔回国刚好没地方住，我到时候让她搬来卢湾别墅。”
顾苒呼吸一窒，差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她转眸看向开车的男人，眉眼唇鼻都是她熟悉的轮廓，却陌生至极。
“停车。”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临近小区门口还有十米左右，季时煜不得不降缓车速，停在了路边。
“怎么了？”他不解看着顾苒。
顾苒死死咬着唇没说话，直接下车从后备箱中将笨重的行李箱拖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小区大门走去。
“顾苒！”季时煜在背后喊道。
顾苒没有停下来，更是加快了步伐。
再多停留一秒，她的情绪便会失控。
608房。
顾苒开锁进门，将屋子里所有的灯全都打开，驱散冷清。
顾家产业多，房子也多，但这套小高层公寓是她最喜欢也是最常住的。
因为，这里承载了她从年少到如今对季时煜全部的感情。
顾苒看着客厅的墙壁，上面贴满了整墙自己和季时煜的合影。
十六岁穿着校服拍大头贴，十七岁背着书包乘坐绿皮火车，十八岁窝在网吧卡座打游戏……
满满的回忆，一点点从顾苒的脑海中剥离出来，带着痛意。
最右边的一张照片，是顾苒十九岁生日那年，季时煜吻了她的侧脸，被同学捕捉下来。
“我家丫头十九岁了还没谈恋爱，哥来给你开开光！”
那时的季时煜，捧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啄。
薄荷的清香混着烟草气息，在顾苒的心底烙下了印记。
有酸涩，有甘甜。
但更多的，是对于两人关系的无力感。
看着照片，顾苒的情绪倏地失控，眼眶一点点涩红。
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当初季时煜独自离家出走，没有拽着她一起去外滩，也许她就不会狼狈这么多年了……
顾苒转动视线，看向角落生灰的钢琴，苒苒恍神。
她从四岁开始学钢琴，获得无数金奖和证书，却止步在了十七岁。
为了季时煜，她将弹钢琴的手生生变成了玩电竞的手。
从此不摸黑白键，只摸鼠标和键盘。
顾苒擦去钢琴上的灰尘，正要坐下来试音，却忽的看到一道光束从窗前晃过。
她一怔，蓦地想到什么，起身去了窗边。
公寓楼下，身穿单薄T恤的季时煜倚靠着车身，手中的烟忽明忽灭。
在他仰头看来之时，顾苒一把拉上窗帘。
她怕再多一眼，自己便会心软。
顾苒闭上眼，泪水无声淌落。
再见了，我的男孩……
第八章 不安的心
路边，季时煜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脚边一地烟头，透着颓废。
直到对面高楼6层的灯全部熄灭，他才开车离去。
“叮”手机铃声传来声响。
季时煜拿起来一看，是褚乔乔。
他拧着眉摁断铃声，心底莫名觉得一阵烦躁。
季时煜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一切，脑海中止不住浮现出顾苒的身影。
那丫头当真是走得彻底！
季时煜进了房间，想一睡解千烦。
或许过一夜，那个女人就会回来。
反正这些年她都是自己的跟屁虫，不可能会这么一拍而散。
这般想着，季时煜心情也舒坦了不少，沉沉睡去。
翌日，大清早便传来喋喋不休的门铃声。
季时煜本想破口大骂，但猛地一想或许是顾苒回来，又打了个激灵清醒着匆匆去开门。
“丫头……”
他话刚出口，骤然噎住。
门外站着的人，不是顾苒。
褚乔乔拖着粉色的行李箱，笑盈盈地扑向季时煜怀中。
“煜哥，看到我开不开心？”
季时煜下意识避开，让褚乔乔扑了个空。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有些冷。
褚乔乔有些尴尬，但还是柔着嗓音：“你不是答应要收留我一阵的吗？”
季时煜眉头拧得更煜，只能往后让了让。
“哇，煜哥，你的房子好大好漂亮……尤其是这窗帘和沙发的配色，完全就是照着我的喜好来的嘛。”褚乔乔两眼冒星星，开始参观别墅。
季时煜下颌角绷紧，没有接话。
窗帘和沙发都是顾苒挑选的，家里的一切装修风格都是按照顾苒的喜好而来，跟她根本没关系。
“煜哥，我要住这间房！”褚乔乔挑中了靠南的一个房间，开始撒娇。
季时煜蹙着眉，直接拒绝：“不行。”那是顾苒的房间。
他话刚说完，便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妥。
毕竟褚乔乔的回国，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与他有关。
“你腰不好，这个房间的床太软。”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褚乔乔拉着他的胳膊，一脸感动：“煜哥，还是你对我好……我以后再也不犯傻跟你闹分手了，这辈子都要跟你好好的。”
季时煜抽开手，移开了视线。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邀请褚乔乔回国，更多的原因是想扩大KING俱乐部的发展，打造除了KB战队外的另一支女子电竞队。
晚上。
季时煜打了一天的模拟赛躺下准备睡，却觉得心底有些空荡荡。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有一通顾苒打来的电话和短信。
“那丫头还真的一点都不想我……”
季时煜自言自语的话中，有着自己都未曾觉察到的小脾气。
他踌躇了片刻，拨打了顾苒的电话。
本想耐着性子哄哄那生气的丫头，却听得电话那端传来的机械女声提示‘电话已关机’！
季时煜手一顿，顿时有些恼意。
他重重放下手机，蒙了被子盖住头。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季时煜不耐烦地拧开床头灯，看到褚乔乔穿着性感的吊带睡裙站在门口。
“煜哥，我睡不着，你陪我说会儿话。”
她说着就坐到了床边，软弱无骨地朝季时煜贴了过来。
嗅着浓郁的香水味，季时煜蓦地从床上一弹，避之不及。
这一刹那，他脑子里竟然闪现了顾苒的脸！
那个女人从不会在沐浴后喷这种呛鼻的香水，她身上只有淡淡的沐浴清香！
“我还有事。”
季时煜近乎是用逃窜的速度从房间离开。
他本想去书房暂过一夜，却在途径顾苒房间时，鬼使神差走了进去。
感受到空气里有那个女人若有若无的气息萦绕在呼吸间，他原本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季时煜躺在顾苒睡过的床上，心跳蹿动得莫名加快。
他压着胸口，喃喃自语：“我这是怎么了……”
第九章 海蓝瞳孔
绿地小区。
顾苒加剂量吃了药，却依旧头痛欲裂。
病发得愈来愈频繁，让她心慌不安。
她不想死。
至少在梦想未能达成之前，她都想竭力好好活着。
她的梦想是和季时煜并肩站在电竞世界杯的赛场上，为KB战队争取至高无上的荣誉。
可现在……
顾苒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还有怎么看都模糊的视线，心底一阵阵悲凉。
这场病，让她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远了。
顾苒将手机开机，看到季时煜拨过来的未接来电，心绪有些泛滥。
以后他们两人，只是电竞队友关系，再无其他。
……
三天后。
顾苒到了医院，跟主治医生聊病情。
“这种脑部疾病跟你的心情息息相关，一个不留神就会加速恶化……并且长时间面对电子产品带来的辐射伤害也不可量，你必须暂停一切工作立马住院接受化疗。”
医生的语气凝重而又严肃，压得顾苒近乎喘不过气。
“我能不能先坚持吃药？我还有场比赛要打……”她嗓音有些发颤。
医生合上病历本，语气训斥：“比赛重要还是命重要？”
顾苒脸色苍白几分，不知如何接话。
离开诊室，她有些浑噩地走着，耳畔止不住回旋医生最后的话。
电竞世界杯半个月后就要开赛，眼下她到底该如何抉择？
拐角处，顾苒心不在焉地走着，撞到了人。
“对不起……”顾苒低着头，连连道歉。
“小苒？”被撞到的那女人惊讶唤道。
顾苒听到熟悉的声音，有些迟缓地抬头：“霍优？”
霍优和她是大学同学，还是个有着一双澄澈蓝色眼睛的中美混血女孩。
“我正琢磨着回国怎么联系你，这么巧就碰到了！”霍优的声音很是欢快。
顾苒笑了笑，也是有些开心。
大学时她满心满眼围着季时煜转悠，霍优算是她唯一的朋友。
“你怎么来医院了？”顾苒问道。
霍优扬了扬手中的胃药：“还不是我哥……在国外废寝忘食打比赛，一回国就水土不服！”
“霍梓铭？”顾苒愣了愣。
霍梓铭比霍优和顾苒高一届，是大学期间的风云人物。
他腿长个子高，会打篮球又会弹钢琴，玩网游更是敏捷得犹如专业电竞选手，风靡全校。
更重要的一点，他曾追过顾苒。
“我哥这次回国，可是专门为了电竞世界杯而做预备赛准备，为国争光。”霍优在顾苒耳边神秘兮兮说道。
顾苒苒苒一笑，刚要说话却一阵眩晕。
霍优连忙扶稳她：“你怎么这么虚弱？”
看到顾苒手中的病历本，霍优一把夺过。
顾苒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病历本上那几行触目惊心的大字已经别霍优尽收眼底。
“当年我出国前你不都还好好的，怎么几年功夫就这样了？”霍优震惊不已。
顾苒抿了抿苍白的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人一并往外走，霍优又问询了一番她和季时煜之间的事。
在听闻她要取消婚约给褚乔乔让位时，霍优气得直咋呼。
“你好端端的给那个女人腾什么位置！你现在生着病难道身边能少人吗！”
顾苒扯了扯嘴角：“强扭的瓜不甜。”
离开医院，霍优执意要将顾苒送回家，并嘱咐她有事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
顾苒笑着允诺，心底感到久违的暖意。
进屋后，顾苒服下药后点了份外卖，手机传来铃声。
她拿起来一看，是季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顾苒敛了敛神，摁了接通键。
“爷爷。”
“苒丫头，你都好几天没来看我这老头子了！”老爷子的声音透着沧桑，还有情真意切的思念。
顾苒喉间一阵苦涩，但还是稳住了情绪：“以后……我就不来季家打扰您了……”
“苒丫头！你也存心要气我不成！”老爷子情绪有些激动，“时煜那混小子遇人不淑，爷爷教训他！你等他再懂事一点就好了！”
顾苒攥着手机的手紧了几分，没有说话。
对她而言，和季时煜的缘分已经走到尽头。
剩下的日子，她只想为自己而活。
顾苒敷衍着回了老爷子几句，挂断了电话。
她揉了揉有些乏的太阳穴，心情沉重。
“叮咚”门铃声响。
顾苒拧了拧眉，以为是外卖到了，没有多想去开门。
门开，她怔住。
身形修长而又挺拔的霍梓铭站在门口，一双蓝色眼睛如蔚蓝大海般煜邃。
“小学妹，好久不见。”
第十章 注意保暖
顾苒没想到，她和霍梓铭的重逢来得这样快。
当初自己斩钉截铁拒绝他的告白后，霍梓铭转头便去了国外。
本以为他们两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没想到随着霍优的回国，他们再次相逢。
“学长。”顾苒笑了笑，有些拘谨。
霍梓铭是在霍优那知道的顾苒住址，没有任何迟疑便赶了过来。
他没问八卦，也未聊及顾苒的病情，而是将手中的邀请函给了她。
“这些年我在国外创建了UI电竞战队，这次回国参加世界杯预赛，你有兴趣做我的搭档吗？”
顾苒苒愣，随即有些为难：“学长，不好意思，我已经有自己的电竞队了……”
霍梓铭没强求，只是在走之前还是将邀请函放在了茶几上。
顾苒看着世界杯的金色LOGO，又想起自己的病情，整个人有些颓败。
彻夜无眠。
第二天。
顾苒去了KING电竞俱乐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