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入鞘已然无了那日的锋芒,钝刀立于她的坟前,觉得此时应当落下几滴泪,好缅怀亡人,可却不由的勾了勾唇角。
生前纵使人鬼皆嫌的夜叉,此时不也是乖乖腐烂发臭,过些时日也会生出肉蛆,在她的身体里繁衍生息。
许舸泽早就在夜叉终日缠绵病榻的时候,安排了他日后的去处,义妹小虞也是不见了踪影不知去向。
徒留我,透过了土堆瞧着底下这人的衣物,她就算是死了,也是这般。
是又在步一盘棋吗?
我只不过是,一把刀,是棋盘上的兵,是牺牲品。
那位蜀中客,已然是比我更重要的位置。
我只不过是,一把刀。
我为慕枕安,真真切切的披麻戴孝守了好几个春秋。守的我麻木像是一只游离在这个世界孤魂我时常会想,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是不是当年慕府前厅的那一战已经被对面的斩下了头颅,现在都是自己的梦。
我会想,这个世上还有人记得自己吗。
这个梦,什么时候能醒。
最后一天了吧,最后一天了。
明日我就该走了,守着没有人的空坟,像是守墓犬一般。
谁还会记得。
“我已经替她守完孝了,就此告别了。”
昨夜的失控,今日的平静。我只静静地站在慕府正门,望着那处,曾经属于过我的地方。
趁手的陌刀嵌入泥面,刀锋锃亮看得出来平日主人的照料,可偏偏是这把刀如今却要折在此处。
回望府邸半点记忆全无,记得只有当初那人摊着的掌心。
同我说的那句,“与我归家。”
碰上了蜀中客不在的日子,我想要把事情全部问清楚,分明是我的家,怎么偏生又来了一位。
可是我问出了口,就后悔了,我应该清楚,我也得清楚。
自己,不过是一把刀,一只狗。
妄想着主人的全部?刀折了,自然有新的趁手武器。狗没了,自然又能牵回一只新狗,更听话的。
许舸泽听到动静,在门口侯着等我,平日里不管说什么总带着调侃的人,此时脸上只剩下担忧以及痛心。
“四十一,有些事……”
我抬眼看向他,示意他不必继续再讲,我看得出我也明白。
我不是真的迟钝……
低喃着与他擦肩而过,声音轻的立马散在空气之中。
“许舸泽,我无家可归了。”
眼眶里好像是泪,淌了我满脸。
我抬手去抹,低头看着湿漉漉的掌心,回头望他。
“许舸泽,我无家可归了。”
回忆停止,我分明应该是悲的。
此番明明应该掉下眼泪,可是却一点泪也挤不出,我只好看着高台上的那个追出来的,被慕家主搂在怀里,却不看向我的人。
只属于我一人的慕枕安,我已经为她守过孝了。
我只是一把刀,一只狗。
不该妄想什么的。
“从此你我,形同陌路。”
第69章 雅间暖阁
慕玢瑜入夜后早就躺到塌上准备歇下,却耳尖的听见屋外有衣料摩擦的声响,此番劣质的布料断然不是自家府上的。听着声响是朝妹妹院内去的,晓得妹妹身旁的那位煞神是不会让妹妹有任何危险,却还是起身往后院去瞧。
不知是何人邀约,夜里闯来一纸飞信,钉在梁下柱子上,晃出刺耳动静,慕枕安开门就见着明晃晃的箭尖,挑挑眉扶袖去拔,却是慕玢瑜先行一步。
他悠悠然只披了件外衫,随性模样,执着信翻来覆去看了看,信纸扬得有些高,伸长了手去够,这分明是钉在慕枕安房门口,他拿了做什么?不见得换了衣裙去赴约?
“倒也是土的,还在用这种方式下战书,明日要去参他一本,就说他来拆我房子。”慕玢瑜伸手摸了门框上被钉下的一个大洞,也懒得去寻那个穿着穷酸的家丁,反正过些日子都得见到。慕枕安在旁踮脚想要查看他手中的信件,难得妹妹有好奇的心思,故意为了逗她,高举着那以后不给她瞧,气的她在底下狠狠地踩上他的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