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七奶奶的族姐,可不正是已故的秦氏和甄婧。
当初甄婧得知自己的身世来源,就拒绝了与她亲生父母相见;而为防再出差错,故而也并未让庄七奶奶的娘家知道秦氏和甄婧就是那故日丢失的两个女孩。
却不知庄七奶奶究竟是从何处听到的风声,知晓已然找到了那两个女孩,还找到嫣玉面前问起此事。
文、甄两家之事事关重大,嫣玉可不敢同庄七奶奶多说,听她这样说起就顺着这话道:“这可是好事啊!可要恭喜嫂子了。”
庄七奶奶惊异,似想从嫣玉的神色中探得几分答案,却是无果,才失落道:“那应该是我听错了。”
嫣玉不解的疑惑蹙眉,就见庄七奶奶若有歉意说:“是我冒昧了大姑奶奶。”
“想来嫂子也是思亲心切了。”嫣玉给庄七奶奶找了个台阶下来。
看见庄七奶奶神色落寞的回到席上坐下,嫣玉才有些内疚的叹了一口气,只可惜秦氏和甄婧的事情确实不能随便与庄七奶奶说起。
她初次见到庄七奶奶时,就想起了甄婧,却没想到庄七奶奶和甄婧的确是姊妹;幸而庄七爷和庄七奶奶进京时赵王已经倒了,庄七奶奶并未见过甄婧,故也不知甄婧究竟长得如何模样。
可庄七奶奶到底是怎么知道秦氏和甄婧就是她的族姐?否则庄七奶奶也不能来问起。
甄贵妃,其实也就是秋海棠仙子在人间的伪藏,至于秋海棠仙子如何变成了甄贵妃的也不得而知。
本以为在秋海棠仙子被泽兰仙子带走后,至少有些人能够安分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又来这一下。
西北大军凯旋的消息在数月前就八百里加急传回京中,算着时间如今也将要回到京城;待到再见到穆莨,也许很多事情就能柳暗花明了。
她是亲眼看见秋海棠仙子被泽兰仙子带走,而西北的战事既能结束,想来那逃下来的星将也已被星君府之人抓走,才能破了他那般呼风唤雨的本事。
嫣玉一边胡乱想着,无意间被清酒浸湿了衣袖,就起身去内室更衣,但刚合上门就感觉到屋里有人。
“姐姐,你先别走啊!”躲在木架子后的人走出来,低声唤道,“我可是特意来找姐姐的!”她的声音软软的,让嫣玉听着实在有些不适,循着声音望见来者才舒眉:“你怎么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泽兰仙子轻笑摇头:“你尽管放心,一切安平。只是听说天璇星君快要回京了,我想来看看天璇星君以好确定一些事情。”
嫣玉浮起笑意:“那你可是来早了,天璇还没有回来,你应该直接去去行军之地。”
泽兰仙子似乎才想起此事,遗憾叹气:“星君府的玄武星君还在人间,我思来想去还是在京城等待为好。只是我对京城诸事不知,还需绛珠姐姐为我安排一二。”
听着泽兰仙子的意思是要在京城停留些许时日,只是说还要她来安排,嫣玉不由轻笑:“你灵力丰沛,来去自如,怎么还要旁人为你安排的?”
“我不似你这般好运,从前数次转世投胎历劫,都抹去记忆一世新生,人间一切皆为浮云。好不容易再有机会来到人世一趟,总不好辜负了天道美意。”泽兰仙子笑意盈盈地说着,很是受用人间的惬意,“趁着天璇星君尚未回到京城,正好让我好好看看,看看这人间繁华福贵乡究竟是如何景象,实在是令人醉恋的。”
“我在人间几十年,倒未觉得人间如何好。”嫣玉含笑说。
正说着突然听见外面长廊传来脚步声,泽兰仙子警觉连忙闪身躲起来,嫣玉才苦恼地抚着刚才被浸湿的一截袖子,干脆就用微弱的灵力直接将袖子弄干了,就站到门后静听外面情形。
便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若再有下次,我定回禀了奶奶,奶奶可饶不了你们。”
“平姑娘,我们可也不是故意的啊。奶奶将苒哥儿看得眼珠子似的,我们哪敢轻慢了苒哥儿;可那李家的哥儿也是个厉害的,小孩子打起来我们也拦不住啊。”嬷嬷很是委屈的语气说道,“况且李家哥儿还是大奶奶娘家的亲戚。”
嫣玉记得这平姑娘应该就是凤姐身边的大丫鬟,那嬷嬷便是苒哥儿的乳娘。
薛洛带着潼哥儿过来,就让潼哥儿和几个年岁相近的孩子一起玩,没想到潼哥儿和苒哥儿却打起来了。
小孩子的打闹本不碍事,却让照顾的乳娘生怕主子怪罪下来,为此惶惶不已。
听见平儿和乳娘的声音渐远,应是已经走开了,嫣玉才放心下来。
第94章
嫣玉安排泽兰仙子在京城住下;泽兰仙子对京城的盛景很是喜欢,就用法术幻成男子装扮出去看,也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毕竟泽兰仙子是仙人之身,总不会受了欺负。
再见到泽兰仙子时,她很是忿然的模样向嫣玉抱怨起:“这里的人可真不好玩!前几日在外面还遇见了一个登徒子,竟敢当街调戏我,我便狠狠教训了他一顿。”
“世道险恶,可不是让你在外面要作男子打扮吗?”嫣玉叹道,“这里的女子是不能在外抛头露面的。”
“我就是作男子装扮,可哪管得住有些人不正经。”泽兰仙子气恼不已。
嫣玉也记得曾听说过,有些大家公子色迷心窍,只需看见年轻漂亮的人,无论男女都要强抢回去。泽兰仙子这般俏容,保不齐就遇见一个色中饿狼,想要将她抢占回去,想来都毫不稀奇。
幸而泽兰仙子并非常人,否则说不定就被虏了去。
嫣玉只能叮嘱她在人间应要一切小心,毕竟诸事难料,若因此稍有不慎被天罚反噬损了修为,可是不值得的。
“我自是有分寸的。”泽兰仙子虽是满口应下,却显得有些不以为意之态,“我最是在意修为的,可断不会令自己做这般得不偿失的事。”顿了下又耐不住再追问起,“天璇星君可要何时才能回来?我在这里都待不下去了,还是早些了结了此事还回去向花神复命。”
“大概便是这几日了。”嫣玉算着时日道。
西北大军凯旋归来便是在三日之后,皇帝亲自在城门迎大军回城。
嫣玉在府上相候,庄管事带着衡哥儿去街上看大军凯旋的盛景,就像当初穆莨出征时衡哥儿也去街上围看。
穆莨风尘仆仆回到王府,卸了衣甲,看着倒是神采奕奕的模样。
见到嫣玉就满色欢喜地笑起:“夫人如何这样看着我?可是我变了模样,让夫人认不出来了?”
“王爷安然归来就好。”嫣玉才展颜笑道。
“原来夫人也是挂心我的。”穆莨很是意味深长地叹说,好似很感慨于此。
嫣玉取了闲适的衣裳来给穆莨更衣,一边说起:“我在京城便听说前方危急,又说你们重伤出事,这众说纷纭的也不知究竟如何情形,我听着可害怕呢。”
说起战场之事,穆莨才怅然说起:“先前我们的猜想是对的。他从星君府逃下来兴风作浪,试图扶持异族颠覆朝野逆改星轨,以此助他完成修行以求成魔。”
本来嫣玉还未觉此事凶险,直到听说成魔一事才神色凝重:“他竟想要成魔?”
“幸而早早发觉,才未酿成大祸。”穆莨感慨。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秋海棠仙子来到人间已是几十年之久,而星将初出逃就因飞星过天一事被察觉,否则他恐怕早已在人间布好了局势。”思及此事,嫣玉也很是庆幸,才又向穆莨说起秋海棠仙子的事,“秋海棠仙子已被泽兰仙子带回离恨天上,近日倒是相安无事。那安氏夫妇,还有先皇时期宫中的甄贵妃,果然就是秋海棠仙子假扮而成;她这招金蝉脱壳的手段可是玩得不错,谁能想到甄贵妃竟然并非甄家女。”
若提起甄贵妃,也不免要想到甄婧的来历,说不定甄家还就世代都有这般传统。
根据泽兰仙子带来的说辞,秋海棠仙子是和星将一同来到人间,还在人间做了寻常夫妻,便是以安氏夫妇的身份而居。后来他们觉得日子过得实在无趣,想要寻些有趣的法子来解闷,就操控了善义堂的行径;没想到却因此恶事而损了功德,他们二人再不能维持往常法术。
星将不得不回到天宫寻求一个一劳永逸之法,而秋海棠仙子散尽仙灵以护住仙身,最后失去记忆变成了一个人族十二三岁小姑娘的模样;甄家捡到了她,见她容貌昳丽便起了别的心思,伪称她是甄家养在老宅的小女儿,待她逐渐长大就送进宫中做了帝王妃。
尽管这是秋海棠仙子的一面之词,但也可串联起因果故事。
而待后来星将从天宫窃取了星火出逃,来到人间再与秋海棠仙子相见,彼时晋王已经落败牵连甄氏满门,秋海棠仙子也被一同禁在皇陵。星将让秋海棠仙子恢复了记忆,又给她灵力让她以恢复仙身,虽是灵力微弱却也不至于受制于人;于是秋海棠仙子就诈死离开了皇陵,和星将一番筹谋想要控局天下主宰三界。
纵然他们的想法很荒谬,但也差点就实现了。
泽兰仙子早已等着穆莨,如今穆莨回到京城,就过来见穆莨。
穆莨将西北战事的情形告诉泽兰仙子,泽兰仙子仔细听着,记下要回去向花神禀明。
“所以,其实天璇星君还是能与绛珠生育子嗣的?”泽兰仙子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好似对此很是好奇,明知无关紧要还是刨根问底地追问。
穆莨和嫣玉飞快对视了一眼,然后心虚的移开目光低声说:“这并不在我们的计划之中。”
泽兰仙子想来觉得无趣,才回归正题继续说起星将之事。
那星将偷盗的星火,正是西北主战的天狼星火,天狼星火凶猛异常,竟是烧炼出了一颗魔心。星将与魔心久日相伴,也被魔心染上了魔气,想要挑起战祸以让他能在邪魔中吸取更多的魔气,当真是唯恐人间不乱的。
如今星将已被玄武星君抓回天宫,想来一切种种都将渐归平和。
泽兰仙子回到百花司向花神回禀,嫣玉又同穆莨说起在他走后京城发生的事情,穆莨听说了巫蛊之事便很是震惊:“从前在星君府都未曾听说过巫蛊,怎的还有人相信巫蛊真能诅咒别人被灾祸缠身的?”
“我们自是不信,可架不住就是有人深信不疑。”嫣玉思索着还是决定将巫蛊之事的端倪告诉穆莨,“我接触过那偶人,很确定那偶人并非凡物,上面确是附着灵力的痕迹。后来听皇后娘娘说,是有人在宫中布下邪阵,以偶人压阵,诅咒西北大军。”
穆莨倒不知想起了何事,微微皱眉,才叹说:“若照这般说来,也能解释此事了。”
嫣玉猜想恐怕是西北战事曾发生了何事,应便是与巫蛊怪事有关。
“陛下令有司彻查,最后听说主谋是陈妃和她背后的陈家,陈妃也因此被赐死。却不知陈家与那些人是否有些干系,不然算来这陈妃也着实冤枉。”嫣玉虽是这般说来,又觉得有些不妥;无论如何思来想去,陈家定然是插手巫蛊之事了,否则元春又究竟是怎么死的?这事本就邪门得很,这一时半会却说不清楚了。
“陈家是江南望族,与昔日甄家便是不相上下的。”穆莨知晓一些缘由,说起。
这可真是前门走狼后门来虎,无论是甄家还是陈家都是江南大族,陈妃之死都说是急病亡故,后来又有元春找死来顶了锅,可陈家又岂能相信这种说辞?
京城暂时的安宁,迟早要再起腥风血雨。
宫中设宴庆祝大军凯旋,嫣玉也陪同穆莨进宫赴宴,在宫门下车遇见了南安郡王携着王妃而来;南安郡王看着仍是重伤未愈的惨白面容,在昏昏宫灯下映的愈发阴沉。
当初前方传说,穆莨和南安郡王都深受重伤,嫣玉见穆莨安好,没想到南安郡王竟是当真负伤甚重,可见谣言非虚。
祈庆宫中三十六盏琉璃宫灯暖意融融,太后和荣庆大长公主都未出席宫宴,皇帝和皇后落座后举杯示意,看着便觉好是一对璧人。
难得看见郁明这般展颜,似乎自从陈妃和元春这两个高位妃嫔相继亡故后,郁明好似宽心许多。作为一个皇后,郁明并非贤后,她很乐意看见后宫妃嫔之间明争暗斗,就算她们威胁不到她的地位,但郁明仍然忌惮每一个妃嫔,忌惮她们有可能会分去圣宠。
听见周遭祝语,嫣玉深思有些恍惚,恍惚不觉抬头正好碰见郁明的目光,嫣玉有些发愣,才连忙偏开。
到宴后时,皇帝召穆莨和南安郡王到跟前叙话,嫣玉和南安王妃就在皇后宫中拜见。
皇后宫中却是热闹,大皇子和宁至公主在偏殿玩着,连元春留下的和安公主也被抱到皇后这里;和安公主已是长大不少,也能与大皇子他们一同玩闹着,在软榻上翻身爬来爬去。
听说也是陛下的意思,让和安公主养在皇后宫中;虽然如今皇后要看着大皇子和宁至公主,但有一众乳娘宫人围着,总不会让皇后累着,这也是皇帝给和安公主的恩典。
郁明求之不得;日后无论和安公主交给哪位妃嫔扶养,皇帝都会因为公主的缘故对那妃嫔多几分在意,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和安公主放在她身边长大。
因忠顺王府与亭山侯府结亲,南安王府与亭山侯府也往来甚密,南安王妃在郁明面前也进言道:“娘娘,臣妇听闻如今朝中有人又提选秀之事;自陈妃和贾贵妃故去,陈家还有一个孙辈姑娘,贾家也有意将贵妃的妹妹送来选妃。”
“此事我也听东安王妃说过。荣国公府忧心和安在宫中无人照料,想要给公主送来个母妃的。”郁明仿佛只是很随意的轻笑说起,毫不在意于此,“如今公主在我这里,想来贵妃的娘家也无需这般多此一举了。”
嫣玉早已猜到郁明的态度,骤然放下心来。
第95章
皇帝登基后的第二次选妃被取消了,陈家姑娘和惜春入宫一事无望;与此同时皇陵传来晋王亡故的消息,但也未能引起动静,仿佛这一切都在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皇帝在朝堂上向陈家问罪,以私通外敌为名将陈家上下打入大牢,并派忠义亲王府世子和西平郡王去江南抄家处理。
穆莨和南安郡王皆以受伤未愈为由交出兵权,皇帝欣然允许。
在大牢中,陈家夫人承认唆使陈妃将巫蛊偶人藏在皇后宫中,但她坚称这般作为只想要用巫蛊来嫁祸皇后,并未要诅咒陛下和西北战事,更未曾与外族勾结;至于宫中其他地方挖出的巫蛊偶人,他们的确是丝毫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