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后,梵一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一直以为,在这场情爱里陷得更深的人是她,她先主动,她先表露心意,好多事情都是她先迈出第一步。
从她决定还俗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清晰的知道,自己哪里是选择了红尘,只不过是因为这苍茫红尘中有他罢了。
因为深爱他,所以才会更心疼他。想着给他力量,给他温暖,让他快乐起来。不愿让他难过,想为他挡去风霜。更不愿他在看见自己备受煎熬时的模样,令他心痛。
她清醒的知道,自己越陷越深,且甘之如饴。
因为,他值得呀。
可今日,他近乎痴魔的行为和漆眸中的偏执都在告诉她——
他才是陷得更深的那个。
梵一的眸中噙着晕化不去的眷恋,被泪水浸过的双眼散发晶莹的光茫,她命令般轻声开口:“吻我。”
灼热的暖意覆过来,与她的冰冷相贴。她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吻与以往的温柔缱绻不同,他的唇用力地在她的唇上辗转吻磨,仿佛要倾吞她的每一寸呼吸。
她闭着眼感受,恍惚睁开眼时发现陈亦行始终未曾闭眼,四目相对,他眼底的惧怕显露无疑——
他在害怕。
原来,他竟害怕至斯。
梵一用指腹轻轻压了压他的眸,试图让他安心,她贴着他的唇向他保证:“知道啦,我一定长命百岁。”
她认清了一个事实——
与其让他惜命,倒不如她自己惜命。
只要她还活着,他绝不会舍得走。
终于,她看见他漆眸中的惧意消散,然后安心的闭眼。落下的吻也恢复以往的温柔。
梵一抱着他,与他贴的更紧。
闭上眼与他共同沉溺……
倚在窗边的赵谦,望着这如同画卷般的动人画面,不知不觉也红了眼眶。
在宫里当差这些年,他尝过人情冷暖,也见惯了宫廷中的勾心斗角、虚情假意。既便是身居最高位的先帝,也难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爱,对宫里的人来说太奢侈了。比金银、权势、地位难得的多。
可远处紧拥的两个人,即使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也能感受到他们之间浓烈的爱意。
透过他们,他似乎真的看见话本子里描绘的地老天荒......
*
登基大典后,朝局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一些曾经与司礼监掌印水火不容,传言被陈亦行暗地绞杀的大臣们竟都奇迹般的归朝了。
?
对此,新帝李毅心知肚明。可他不禁又想,掌印布这棋局,究竟耗费了多少心力,才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记得当年去边关前夕,他愁绪纷乱,他心里实在难以确定,掌印所说的计划真的能成?
当时坐在他对面的陈亦行,只淡淡笑,端着茶杯悠闲的抿着。
见状,李毅不确定的问:“掌印觉得,我们真能成事?”
“自然。”
“掌印为何如此肯定?”他疑惑道:“如今这大褚,早已不复先祖时期的繁华了。奸臣当道,良臣寸步难行,只凭你我之力,真的能拨乱反正?”
闻言,陈亦行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将茶杯置于桌上,再拿起茶壶添水。杯底的茶叶随着注入的水飘动了一圈,随之沉淀。然后他又拿起另一只空茶杯,将茶杯里的茶水倒入新茶杯内。
李毅怔怔地望着他,不解其意。
“殿下请看,茶水与茶叶分离了。”陈亦行笑道:“既然朝堂已是乌烟瘴气,那便需要一个人做这新注入的水,将其搅得更加浑浊。”
搅得越深,越能辨其忠奸。
“掌印的意思是,亲自入局,扶忠臣、除奸邪?”
陈亦行摇摇头,起身走向一旁的绿植——
小树的根部枯黄,枝芽也有近乎一半发黄......
“殿下,有些东西是由根里烂透的。”他拿起一旁的剪子,剪下几条完好翠绿的枝芽,“想救这棵树,只能将还算完好的枝芽接到新的树苗上去。”
李毅似懂非懂地点头。
直到他身处边关时,听闻朝堂上的惊天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