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临诊脉后,循着陈亦行的示意,跟着他走出寝殿。
可刚到正殿, 却看见皇上和喀夷伊王都等在那,脸上也是焦虑之色。
陈亦行心里一沉,却没时间多想,只静静等着张临回禀。
“回掌印。”张临躬身,脸色不太好:“夫人这疹子起的突然,臣还未找出原因。不过掌印放心,这疹子不会伤及性命......只是这药方我还需些时间想想,这症状过于罕见,臣自少时读医书、诊病患, 在大褚还未见过这样的病......”
陈亦行蹙眉,正要开口, 却见喀夷伊王快步走过来,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张临, 直接道:“太医请看, 这药是否可以用?”
张临心有疑惑地看向他,不过仍将小瓷瓶接过,打开闻了闻。
然后眼神怔愣——
怎会?他原本在脑海中斟酌对比的几个方子, 仿佛以最正确的搭配制成了这药。
莫非夫人中的毒是有人故意下的?故而才有正好的解药......
许是看出张临的疑惑,喀夷伊王解释道:“芒枣此果,有些人食之,便会出现这样的症状。”
闻言,张临恍然大悟。芒枣是喀夷伊部落的特色果子,大褚没几个人能吃到,难怪这症状他从前没见过......
疑惑既解,他便拿着药下去了。此解药的药性有些霸道,他需再加几味药......
正殿上只剩三个人,一时间没有人开口说话。
李毅的心情显然有些激动。方才在来含光殿的路上,外祖父同他说,梵一食了芒枣的症状和他的母妃一模一样。
事实上,这病是他的外祖母传下来的,他的母妃是部落最小的公主,她还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兄长。而外祖母这病只遗传了她的母妃和姨母......
故而方才李毅食了芒枣后,也是安然无恙的。
可梵一却出现了这样的症状。
他又惊又喜,这是不是代表着梵一有可能、有可能......
这时,陈亦行望向喀夷伊王,问道:“敢问大王,此行带了多少解药?”
喀夷伊王有些奇怪,陈亦行第一个问的竟是这个问题。他坦言:“自然只有这一瓶。”
之所以身上带了这药,还是因为亡妻和幺女走后,留个念想,仿佛她们仍在身边一样。
殿外的暖炉烧得正旺,可陈亦行的心却寒了下来。
既然喀夷伊王身上只带了这一瓶,说明食了芒枣会发作的人本就不多,加之他方才关切的眼神,还有李毅此时眼底抑制不住的欣喜,无一不在告诉他——
梵一的身份,怕是和喀夷伊部落、和叶贵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陈亦行忽然回想起那位郭嬷嬷在临死前未说完的话。
“叶......贵妃......她......”
这话会不会是,叶贵妃她当时是怀孕的?
李毅望着陈亦行的脸色,心知必然瞒不了他。他唤来内侍送外祖父去歇息,喀夷伊王担忧地望了眼寝殿,可知道男女有别,他此时也不能进寝殿去看看她......
喀夷伊王走后,李毅终于开口:“掌印是不是已经猜到了?梵一她很有可能......”
是朕的皇妹,同父同母的皇妹。
“陛下想从哪里开始查?”
李毅的神色暗下来,“自然是承华殿还活着的人......”
自姜林死后,承华殿的宫婢内侍都重新安排到别的宫殿当差,只留下几个姜林的近侍,囚于监牢。
跟随姜林多年,这些人的手必定不会干净,不知沾了后宫多少人命。
陈亦行首先便提了杏墨来审——
这个姜林身边的贴身侍女,自幼便跟在姜林身边的忠仆。
陈亦行冷声问:“公主的身世,你们还隐瞒了多少?”
然后,他看见杏墨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紧接着凄然一笑。
陈亦行心感不妙,却已阻止不及。
杏墨的嘴角渗出殷红的血,身子重重倒在地上。番子上前查探,“掌印,她咬舌自尽了。”
呵,想用死亡将秘密带下去?殊不知她死前慌乱的眼神已然出卖了她,若是其中没有秘密,又何必断然赴死?
杏墨虽死,真相却是越来越近。杏墨一生无依无靠,也未曾嫁人,她的生命中只有主子姜林。可其他人不一样,还有几个跟着姜林入宫的婢女,在宫外有亲人,断不可能像杏墨那样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