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归想,嘴上还是很乖的,“太好了...我这就去备马。”
四人两骑,很快到达梅山山顶。
冬日的深夜,又是在山顶,寒气仿佛能渗透皮肉筋骨。
顾之渊自觉地拉着阿凝去捡树枝,准备生火取暖。
梵一重伤初愈,身子本就没好全,若是一夜冻下来,可不得了。
好在陈亦行有先见之明,备了厚绒毯。赶紧从马背上取来,盖在梵一腿上。两人倚树而坐,继续方才废太子的话题——
“如今太子被废,不过是一时,复位是迟早的事。”
方才听陈亦行说了如何用计让太子被废,而这帝王最是忌惮通敌卖国之事,太子还有何希望被复位?
见她面露疑惑,陈亦行道出答案:“我在陛下身边这几年,看到清楚,他虽忌惮皇后和锦衣卫,也确是荒废政事、沉迷享乐。可他对皇后,并非毫无感情。”
“大人的意思是,皇上他...”
陈亦行叹息,这么些年,皇后之所以能为所欲为,除去锦衣卫的势力,更重要的是,李砚对她是有情的——
否则,后宫干政这一条,便能废后。
可李砚呢?宁可扶植他与锦衣卫抗衡,也不愿废后,以绝后患。他曾经看到李砚在深夜独自走到承华殿外,站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眼神骗不了人,陈亦行很确定,李砚心里有姜林,只是不知他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如今一个无心朝政、纵情享乐;一个醉心权术,眼里尽是狠意疯狂。
“所以说,只要皇上对她仍有情,太子复位是早晚的事。”陈亦行总结道。
梵一惊叹,这可真是好大一桩宫廷秘闻!不过,这些宫中人的感情可真是复杂。
她望向前方,隐约看到两个身影捧着柴火走回来。在黑夜中,她看不太清,不过听着两人嬉闹的笑声,都能感受到幸福的气息。
“大人。”梵一仿佛被笑声感染到,开口也带了笑意:“顾大人和阿凝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呀?”
“很敏敏好奇?”
“是啊,我看顾大人平时总是一脸严肃的,可在阿凝面前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陈亦行望向正在生火的顾之渊,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这小子,如今可不再是颤抖着身子一心求死的少年了。
“三年前,东厂刚刚受到陛下重用。那年适逢东南涝灾,陛下将赈灾之事交由东厂,我想着,得让阿渊做出点实绩,毕竟升官还是需要些名头...”
梵一听着陈亦行的回忆,不由感慨,这可真是平常而又不平凡的故事——
两人的相识很简单,顾之渊在赈灾时,看到因为涝灾失去双亲的阿凝。
那时阿凝衣衫褴褛,在赈灾粥棚处排队领粥。当时陈亦行刚接手东厂不久,东厂内的番役参差不齐,其中还有不少混子。
好不容易排到粥棚边上,阿凝拿出碗,可那番役施了一天的粥,又烦又累,打粥的手一晃,滚烫的粥直接淋到阿凝的手上,烫的她撒手将碗掉在地下,瓷碗碎了、热粥也撒了一地。
“你怎么回事,不长眼呐!赶紧滚!”那番役恶人先告状,出口便骂。
被烫红了手的少女眼中含泪,突然像是豁出去一般,抬手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那番役猛地挨了一巴掌,也怔愣住了。不过他马上回过神来,脸上怒意尽显:“来人!把这娘们给老子抓起来!”
阿凝眼底泛起冷意,她快速俯身捡起地上的瓷碗碎片,抬手便朝自己的脖子划去——
反正父母都不在了,与其被人□□,不如一死得以解脱。
可锋利的碎片没有如愿扎进她的脖子,而是扎进一只陌生的手掌...
顾之渊在远处看到整个经过,正走过来便看到她想要自尽,她速度极快,似是下定了决心。他只好伸手去挡住她的脖子...
“嘶——”
吃痛的轻呼声,惊得少女松开手,带血的瓷片掉在地上。她望向顾之渊,满脸惊慌,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兔子一样。
一旁的番役眼见顾之渊受伤,更加恼火,“臭娘们,你找死!”
他抬手便要打向阿凝,可顾之渊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狠狠往后挥去:“放肆!”
那叫嚣的番役握着被拧得生疼的手腕,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奴才该死,求顾大人赎罪!”
“我在赈灾前便说过,不得对灾民无礼不敬。”顾之渊冷声道:“你该知我的规矩。来人,带下去。”
那番役被带下去后,又有新的番役开始站到粥棚内施粥,排队领粥的灾民队伍又继续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