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轩手掌中握着一个玉蝉,拇指拂过玉蝉的纹路,他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再赐些药下去,不拘是否是称病。”
这是担心那女子身体真有不适,不方便称病的情况了,为庸看破不说破,只恭敬领命:“奴才遵旨。”
他刚要退下,祁明轩把手中晶莹剔透的玉蝉抛向为庸:“接着,这是赏你的。”
为庸捧着玉质极品的玉蝉,喜笑颜开,声音都欢快了几分:“陛下放心,奴才一定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为庸是自信满满,不管那个姑娘有病没病,收到陛下的赐药,一定能知晓陛下的心意,不会再躲着不出来。
只是事情超出了为庸的预料,一整天他都没等到那女子的身影,他顶着祁明轩越来越冷的目光,盼星星盼月亮得都没有把人盼来。
为庸陪着祁明轩又到昨晚的梨花林里站了半宿,祁明轩就看着梨树没说话,看不出有没有生气,为庸垂首立在一旁,不停擦着脑门上汗,直到月亮高悬在天空,祁明轩说回去,还是没看到人影。
为庸欲哭无泪,这差事是彻底办砸了。
祁明轩什么都没有吩咐,第二天他却不敢再什么都不做了,直接派探子在别宫里查探,探子们只能根据为庸的口述寻找形体样貌相似的女子。
为庸已经让祁明轩失望过一次,不敢再让祁明轩失望第二次,只能借口让祁明轩散步,让祁明轩走到有疑似他口中描述女子出现的地方。
为庸带着祁明轩走了三个地方,那些女子都不是那位让祁明轩上心的女子。
当探子来通报第四个时,为庸都不敢再向祁明轩开口,如果这个再不是,他的大内总管的位置可能就要坐不稳了。
祁明轩抿着唇,声音冷凝:“还有哪处你觉得风景好,出都出来了,就一并去看了吧!”
为庸抖了抖开口说道:“东面有处瀑布景致不错,陛下你要不去那瞧瞧?”
“带路。”祁明轩吐出这两个字,就不再说话。
为庸听着祁明轩的语气,忽然有些担忧,就算要去见的女子真是那个人,以陛下现在的心情,是赏是罚,他都摸不准了。
陛下他肯定生气了,毕竟他平生最恨旁人戏弄他。
姜贞娘全然不知道祁明轩心里窝着一团火,她只是单纯很高兴能再看见荣王。
她对着祁明轩挥了挥手,素色的长袖当风飘逸在朱红长栏前,怕荣王看不清,她站起身,上半身探了出去,一句荣王卡在喉咙间,她及时忍住了,转而变为一句雀跃的:“公子!”
黛色的眉弯成新月,她的眼眸里都是细碎的光芒,她沉静温柔到甚至有些温吞的面容,瞬间就生动起来。或许是她的新生与荣王有关,现在的她见到荣王时总觉得别样的亲近。
此时的她正迷惘无措,心里甚至又有些绝望时,荣王的出现竟让她有了主心骨一般。
祁明轩鸦羽般的长睫动了动,似乎只是漫不经心的看向姜贞娘,他什么都没说,似乎没有听见姜贞娘呼唤他的声音。
姜贞娘完全没注意到祁明轩的冷淡,或者就算注意到了也没有影响,她于荣王而言本来就是渺小得存在。
姜贞娘转过身,背对着祁明轩,急匆匆的跑下去。
瀑布对岸的祁明轩眼睁睁看着凉亭人去楼空,他的眸光一沉,脸色也有些泛黑,刚刚被安抚下的不悦又成倍的冒出了头。
她当真以为帝王是怎么好戏弄的?
只要他一声令下就把她抓住,如果他性子再恶劣些,他可以一边占着她,一边不给她任何名分,让她只能做他身边无名无分的禁、脔。
她到底知不知道在面前男人玩弄小把戏的危险,特别是当这个男人还是皇帝时。
十三娘莫不是以为他如先皇一样,看到美色就走不动道,她可知道,先不说他根本不像先皇,如果是先皇遇到这种情形,要不就是把人绑了,要不就是人斩了。
祁明轩的手指缓缓收紧成拳,长睫遮住了他眼中的风暴,他再犹豫到底是把人抓到她面前来,还是说彻底弃了?
祁明轩还没有做出决断,一个身姿婉约纤瘦的女子提着裙摆向着他的方向跑来,如同乳燕投林的身影毫无防备的撞进了祁明轩的眼底。
姜贞娘也不明白为什么见到祁明轩会这么激动,但她怕荣王没有认出她,或者没听到她的声音就走了,她的脑子里来不及想那么多,只是不想让荣王就这么离开,她先是疾步走下台阶,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慢慢得就变成了提着裙边跑动起来。
“公子——”姜贞娘的气息没那么平静,带着轻轻的喘息,她跑动后更为有神的眼睛,直直看向祁明轩的眼睛,“我刚刚在想你,你就出现了,我还以为是梦呢。”
两人隔岸相占,中间是一条两米宽的小溪,右侧不断有细小的水花飞溅下来。
祁明轩收紧的手掌变成虚握,他淡淡的说道:“这么想见到我?”
姜贞娘被祁明轩清清泠泠的声音一问,顿时想起她的行为太不矜持,谁家女子要是拎着裙子跑动,肯定会被训斥不贞静。转而,姜贞娘又没忍住笑出了声,现在的她还要什么贞静,她就要笑着闹着,违背所有的规矩。
她含着笑意,大方得颔了颔首:“嗯,想见到你。”反正荣王什么甜言蜜语没有听过,而且她是真的想见到他。
祁明轩瞥了她一眼,她穿着比上一次还要素净了,未施粉黛,乌黑的发髻间只簪着一支碧玉簪,除此外耳廓手腕上都干干净净,没有佩戴任何首饰。
瀑布的水雾在姜贞娘的鬓边散开,细微的水汽落在她的肌肤上,有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感,她倏忽一笑,让看得人也不自觉跟着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