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眼眸中满是厌恶与不平,任芝诺不无恶毒道:“再者说了,宫里的贵人们许是忘记了应家大姑娘已经去了清州,所以才向应家女眷下了邀请,原本想邀请的便不是应岚那个贱人呢!”
婢女低着头,唯恐多说一句话,此时此刻心情不好的姑娘会祸水东流,迁怒于自己。
其实她心里甚是明白,今日宫宴邀请的人皆是有定数有明目的,哪里会真的有鱼目混珠的混淆。
姑娘肯定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主子接下来去怎么做,那便不是她一个婢女该插手的了。
……
因为皇长子生母不明,只听说是个宫外的女子,所以百日宴的举行,是由太后娘娘亲自主持的。
女眷们被肃穆有序的宫婢与内侍们引着,缓缓走去了御花园中,一处有着碧色琉璃瓦的八角小亭中。
因是春日,御花园中的珍花异草皆争奇斗艳,御花园中满是一派生机盎然的勃勃景象。
应岚站在一丛疏紫色的木槿花前,正心不在焉地等待着阿宸过会儿被抱出来见人,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陌生、但明显带着敌意的声音。
“贺娘子,当真是许久不见了。”
这个称呼已经许久未曾有人叫过了,应岚顿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
不由得抬眸,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见一个身穿粉蓝色齐腰襦裙的女郎,正唇畔带笑,但眼中敌意却毫不加掩饰地看着自己。
应岚看了面前不远处正往自己所在的方向走过来的女郎一眼,却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见过此人。
左右自己如今已经不是什么贺娘子了……应岚收回了自己看过去的目光,不闻不问,仍旧看着面前盛开的一丛木槿。
未曾如自己所料的那般,在应岚的面容上看到丝毫的羞恼与难堪,任芝诺的心中满是不满。
任芝诺身旁的另外一个婢女,看到应岚无视自家姑娘,又见自家姑娘似是愈发不虞起来,眼睛一转,不由得故意抬高了几分声音笑着道:“姑娘,你说错了,应二姑娘早在数月前,便已经同贺编修和离了。”
婢女的话,明着是同任芝诺解释应岚与贺书淮已经和离,但实际上却是为了让任芝诺有接下来嘲弄应岚的话茬。
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的婢女这般上道,任芝诺面露赞许与得意地笑了一下,这才仿佛甚是惊讶地掩口道:“原来是这样啊。”
娉娉袅袅地走到应岚的面前,任芝诺看着正在赏花,仿佛半分不在意自己所言的应岚,心中不由得嗤笑,这应岚也真是会装。
说什么和离,谁猜不到,那位贺编修是因为她没有保住孩儿,这才休弃她的。
心中这么想着,连带着开口时,也带着毫不加掩饰的冷嘲热讽、幸灾乐祸。
从前被打的那一耳光,与事后请求父亲与大伯帮忙雪耻,却反倒被斥责一通所积攒的怨气仿佛这才得以宣泄。
任芝诺手中握着香帕,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是恶意,“数月未见,原来二姑娘已是弃妇之身。”
鼻端轻轻弥漫起一股子虽然芳香,但却芳香得太过于浓烈的气味儿来。应岚不由得皱了皱鼻子,觉得自己有些想打喷嚏。
还是没有在应岚的面容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恼羞成怒,或者是自忏形愧、羞愤欲绝的神色,任芝诺不由得有些恼火。
眉心紧锁,任芝诺犹不死心地细细扫量过应岚的面容,却发现,她面上的神色……似是带着些淡淡的嫌弃。
不仅如此,应岚面上露出这般神色的时候,还脚步轻移,微微往后退了一步。
这是摆明了在嫌弃自己?
这个应岚,不过是一介弃妇,竟然还敢嫌弃自己?
任芝诺简直觉得匪夷所思,正要开口怒声斥问她这副模样是什么意思,忽然听到一道通传的声音。
“陛下驾到。”
看到那一抹清隽的玄色身影,任芝诺只觉得面上与耳根皆是忽地一热。
暂且顾不上诘问应岚,任芝诺面颊绯红地跟着御花园中其他的人一同福身,向陛下行礼,温婉含羞的模样同方才好似判若两人。
低着头,听着陛下虽然声线微有些冷,但却十分动听地教所有人起来的声音,任芝诺只觉得自己的面颊愈发滚烫起来。
仪态万千地起身,忽地,任芝诺察觉到一道视线正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过来。
而那视线的主人是谁……
含羞带怯地抬起头来,任芝诺看向陛下所在的那个方向,可谁知道——
陛下的视线,落在的竟是她身后的应岚的身上。
而陛下,根本不曾在意过她抬眸看去的目光。
微微转身,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任芝诺狠狠地瞪了应岚一眼,也不管应岚此时此刻心不在焉地低着头,她做什么都是无用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