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妍下了楼去,脚步飞快地走着,等到顺子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猛地推开了贾名的房间。
坐在案前,修长的手指正抚着案上桐琴的贾名转过头来,在看到来人是朝妍之后,他眼中本来想要借抚琴而缓解的沉怒不由得愈发加深。
看到贾名眼中不加掩饰的沉怒与厌恶,朝妍眼眸中不由得闪过一抹受伤与黯然来,但旋即,她已经恢复了与对方一样冷漠的模样。
朝妍冷道:“奉劝你一句,管好你的狗,不要让他到处乱咬人。”
只是贾名却未曾看她,冷淡的目光落到了紧跟其后赶来的家仆身上,贾名语气微冷地问道:“李全,怎么回事?”
仿佛有了主心骨,那个家仆想到自己方才狼狈的模样,便愤恨不已,“世……主子,你别听这个妓子胡说八道,她在血口喷人!”
贾名抬眸看了朝妍一眼,然后抚了抚自己宽大的苍青色袖口,迤迤然地起身,语气仍旧温和清雅,但面上的浅淡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想要什么?不妨说出来。”
朝妍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受伤的黯然,但旋即便被她自己努力地压下。抬手拉过顺子,她冷道:“我让你的人给他道歉。”
“好,我可以向你道歉。”贾名笑意冷淡地顿了一下,“抱歉。所以,现在你可以离开我的视线了吗?”
看出他的敷衍与厌恶,朝妍不由得冷笑了一下,“你跟我道什么歉?你的人方才欺负的是他,我要你的人,给他道歉。”
“如果你想用这种方法来让我看到你,那你做到了。”愈冷的视线与朝妍的在半空相触,贾名冷冷地微笑道,“现在小生的心中,全是对姑娘的厌烦。”
第74章 喜欢
房间里, 坐在一旁有些沉默的应岚,被太后娘娘紧紧地握着双手,仿佛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仍旧处在震惊之中, 太后娘娘焦灼地问道:“阿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块玉佩明明是你当掉的, 你怎么可能不是阿颜?”
顿了下,想到被自己关在门外的容弘, 太后娘娘声音有些艰涩地一面安抚应岚, 一面问道:“是不是……是不是皇帝要你这么同哀家说的?阿岚, 你不要怕……”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应岚轻轻地将太后娘娘紧紧握住自己的手掰开, 方才道:“太后娘娘,我确实从前便同陛下相识了, 一直默认自己是阿颜,没有告诉您真相, 也是为了躲避陛下。但我接下来要说的,全都是我所知道的实情, 并没有什么人威胁我要我这么说。”
太后娘娘的眼睛中涌上悲伤的泪光, 看着面前的应岚这副有些伤感与愧疚的模样,她好似已经猜到了应岚真的不是阿颜,而真正的阿颜现在应是下落不明。
回忆着小时候, 应岚道:“三岁之前, 我一直同娘亲住在一家名叫梦春楼的青楼里, 那时候的阿颜应该有五六岁的模样。为了保护我不被人盯上,我自出生便被娘亲打扮成了一副男孩子的模样,阿颜那时候,则是被卖进来的小姑娘。因为年纪相仿, 所以我们很快便熟识了起来。”
顿了顿,看着面前眼中泪光愈发闪烁的太后娘娘,应岚竟有些不忍再说下去。
但终究,停顿了一下,她还是继续道:“阿颜身体不好,经常生病,有好几次都险些因为高烧不退,被楼里的人给扔掉。但因为她长得好看,当初买进来的时候花了大价钱,所以才一直得以被救治。我能记得的,也只有这些了。”
听罢应岚的话,太后娘娘似是仍旧不能接受一直以来存在于记忆里,那个粉妆玉琢、内敛安静,却于元宵灯会走失的漂亮小姑娘有极大可能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
见太后娘娘仍旧定定地看着自己,有些难以置信的恍惚模样,应岚道:“太后娘娘,您是阿颜的亲人,应该还记得当初走丢的阿颜,肩上其实是有一块胎记的罢?您可以派一位嬷嬷来查看一下,我的肩上并没有那块胎记,所以,我真的不是阿颜。”
垂下眼帘,应岚继续道:“其实这件事情,从前我便应该告诉你们的,但是……为了能够掩盖自己的身份,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欺骗你们,真的很抱歉。”
太后娘娘听罢应岚的话,久久未曾说话。不晓得过了多久,应岚忽然听到太后娘娘问道:“那……那你知道后来,阿颜怎么样了吗?”
想了想,应岚道:“我三岁那年,便被接出了梦春楼,娘亲当时想带阿颜一起走的,可是她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只能作罢了。那块玉佩,便是我离开梦春楼的那天,阿颜送给我的。”
还是决定将自己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应岚压了压眼眶的酸意,继续道:“后来又长大了几岁,我曾经偷偷溜出府去,回到梦春楼去找过她,可是楼里的人却说从来没有见过阿颜这么一个人……阿颜身体那么不好,我想那时候,阿颜可能已经……已经不在人世了罢。”
闻言,太后娘娘手中握着的茶盏,不由得因为一阵恍惚,而摔在了地上。
……
去登闻鼓为坊主申冤之后,几人便收拾东西,准备回清州去了。
而将要离开一品居的,却并不只有应岚他们一行人。
昭华公主站在二楼的汉白玉阑干前,正望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出神,肩膀忽然被人轻轻地拍了一下。
飞快地转回头去,原来是婢女小春,昭华公主澄澈乌润的眼眸中的那抹光亮,瞬间黯淡了下去。
看出昭华公主的兴致缺缺,与显而易见的失望来,婢女虽然有点儿不忍心,但还是告诉了昭华公主这个会让她更不开心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