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为什么又想起问这个了。”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我怕,我怕你不喜欢我,更怕你现在对我好,也是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而且这一份好,好得令他患得患失,更讨厌他得来的好都是来源于肚里的这块肉。
“苒苒以后能不能也试着喜欢我一下,哪怕是一下下,一点点也好。”
池苒喉间压抑的“好”字,还未脱口而出,便先听到了怀中少年细绵悠长的呼吸声,两只小手还拉着她衣领不放,像担心她会跑了一样。
垂眸间,对上的是少年即便睡着了都仍是皱着的一对眉头,伸手为他抚平,于他额心落下一吻。
“晚安。”
远在扬州的陆修郢却是无心睡眠的在佛堂为她祈福,边上还散落着好几张他抄写的佛经。
自从妻主离开后,他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胃口更是大减得令人清瘦过半,就连夜里入睡时,都得要先看几遍妻主写给他的信,抱着带有她气息的衣物才能入睡。
更令他心生忌惮的是许霖也跟着一同消失后,越发令他如坐针毡,就连那个梦境也开始变得越发真实。
不,不会的,妻主不可能不要他的。
*
半夜里那几道带着敌袭的号角声随着天亮来临,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到脑后,继续各自忙碌着生计。
“大夫,他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随着大夫走出屋外的池苒想到前面许霖说肚子疼,身下还渗血的一幕,便怕得身体发寒,掌心也紧张得冒出了细密冷汗。
“令夫不过是因为长途跋涉,加上路上营养补充不当,情绪大起大落导致后才会动了胎气,待老妇去给他开几帖安胎药喝下去即可。”提着医药箱的大夫想了想,还是决定叮嘱一二。
“令夫的胎位有些不稳,在孩子未出生之前,池小姐与令夫最好节制一点,以免会伤到肚里孩子。”
显然,他会动了胎气的原因,也有这一部分。
池苒千恩万谢将大夫送走后,竹兰也端着熬好的安胎药走了过来。
说来,自从那时候他们分散后,竹兰与陈安镖局便决定继续前往边境运送货资,也比他们早了半个多月到达。
“将药给我,我端进去便好。”
“这药是刚煎好的,还有些烫,小姐小心点。”竹兰将托盘递过去后,才想起什么的将挂在腰间的竹缥兰香囊取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小包蜜枣放上去。
“药苦,正好可以吃点蜜饯压下味。”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
端着托盘推门进去的池苒走过双面绣小红梅屏风来到床边,看着只穿了件单薄亵衣的少年正双唇血色皆失,像是抽去了所有鲜活力的漂亮木偶,心口一疼。
“大夫说了孩子没有什么大碍,你不用过于自责,而且此事要怪,也怪我不懂得照顾你。”池苒将白瓷药碗放下,端起手边鸡丝玉米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张嘴,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喝药之前要先吃点东西垫下胃,以防有些中草药会炙伤到他脆弱的胃囊。
眼泪不受控制,涔涔往下掉落的许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心里又是害怕又是自责:“苒苒,要是孩子掉了,你会不会怪我。”
“傻瓜,我怎么会怪你,要怪也是怪我没有照顾好你们父子二人。”她明知他怀有身孕就不应该让他跟来,更别提路上遇到的种种。
“不…不怪苒苒,是…是我没有自己照顾好自己。”哭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嗝的许霖一想到刚才那幕,便怕得身体直打寒颤,更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承诺。
“苒…苒苒,要是平安出生后,她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没名没分地跟着我做野孩子。”而且,他更不能接受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认贼作父。
“此事我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我更不会委屈了你们父子二人。”池苒细心安抚着他的情绪,“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去长安看看吗,等忙完这里的事,我就带你和孩子去长安好不好。”
“你说的安排好了,有将我算在里面吗,苒苒。”埋首在她怀里的许霖诚惶诚恐地拉着她衣领。
“自然。”以后的事谁都不知道,她现在能做的唯有哄好当下的他。
“先吃点东西垫下胃,等下我们就喝药,喝完药后就不难受了。”
池苒喂他喝完药,又将他哄睡后才推门走了出来,脚步一拐去了二姐居住的院落。
迎面正好遇上面带愁容的管家,脚步一顿,恭敬行礼问起,却得知了二姐不在府里一事。
“我二姐现在不在府里,管家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长期在阳光暴晒,狂风吹拂中显得比实际年龄要大上不少的管家自然认得眼前女子是谁,遂道:“应该是在城南军营,因为今天将军正在那边练兵。”
“多谢管家告知。”
在她骑马赶往城南军营的路上,谁知道会被一个不长眼的女人拦住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