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批改完奏折的池拂柳本打算出去透下气的,视线在扫过那封密函时,眼睛就跟黏在了上面移不开,更不曾记得这封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又是何人所送。
弯腰抬手将信纸拿在手上,揭开红蜡印,里面的字迹只露出片字,她便能猜得出这封信到底是出自谁人之手。
将信里所写之事逐字逐句看完,捏着纸张边缘的手指猛然用力抓皱,胸腔气得起伏不定。
厉声从牙缝里挤出雷霆之钧:“将顾玥,赵锦绣即可召进宫来,说朕有要事同他们相商!”
只因这信里提到的正是有关于青州洪涝一事,池苒更在信中言明,若是她在青州地界半个月后还没有写信回来,便说明当地情况严峻到几乎棘手。
官匪勾结,迫害百姓,而她也可能早已凶多吉少。
她还记得阿霖偷跟着池苒一起前往青州,要是池苒真的不在了,也说明阿霖此刻凶多吉少!
*
并不知道池苒已经遇害的陆修郢正摸着自己有了一点点起伏的小肚子,坐在六角窗牖边为她缝补新衣。
距离妻主离开长安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也不知道妻主那边是否一切顺利。
“主夫,大人寄信回来了。”
或许是他的思念之情传递给了她,所以她才会心有灵犀地写信回来,好慰藉他的满腔思念。
“快将信拿给我。”
刚从厨房端着一盅红豆双皮奶的王知清听到大人来信后,加快脚步走了进来,他也想要看下大人到底写了什么,却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看见。
只知道主夫原先带着点点忧愁的脸突然绽开了一丝笑颜,也说明大人在青州那边过得很好。只不过他一想到那个叫许霖的大少爷此刻也跟在大人身边,心里便又酸又涨得难受。
还有他们之间的事情?主夫是否知情?他要不要将此事告知给主夫听?
烈日当空,滚滚热浪的青州。
“醒了。”
眼皮掀开的许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心里皆是恐慌:“苒苒,我现在还活着吗?还是说这里就是阴曹地府,不过地府里的太阳怎么那么的晒,不是都说地狱里没有太阳的吗。”
“这里有太阳,便说明这里不是地狱,也说明你还活着。”
“我不信,除非………”
他的要求还没提出,池苒便低下头轻啄了他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怜爱地将他头发别到耳后:“现在相信了吗。”
“嗯。”
许霖得知自己没死后,这才觉得原先抽离全身的力气再一点点回笼,头顶上方的太阳不但一点儿都不毒辣,反倒是晒得他全身暖烘烘,满身泥水腥臭味,也都象征着活着的味道。
被池苒抱到阴凉处,枕着她大腿看了四周一眼都不见刘大兰的身影后,有些担忧地问:“苒苒,刘姐姐呢?”
“她进林子里打兔子了,想必等一下就会回来。”池苒见他嘴巴干涸得都脱皮了,忙解下系在腰间的羊皮水囊递到他嘴边,小心地托着他脑袋喂他喝下去。
原本她也应该跟着一起去的,却因为不放心扔他一个人在原地,所以二人便商量好,由刘大兰进去找吃的,她留在原地照顾许霖。
许霖喝了一点水,又休息了许久,方才觉得有些缓过来,又趁着现在只有他们两人在,羽睫扑闪,雪白贝齿轻咬下唇的拉着她手腕,问:“趁着刘姐姐不在,我有件事情一直好奇地想要问你,苒苒你可不能骗我才行。”
“嗯,你说,而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许霖一想,她好像还真的没有怎么骗过他,就连他要的承诺,只要是她力所能及的都会答应,唯独除了那件事。
“其实我想要问你的是,在糜城客栈里发生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怎么知道会有人半夜放火。”
“如果我说,那把火是我派人放的,你相信吗。”
“啊?什么?是你放的!”这一句话,直接震得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复。
他之前一直认为苒苒是那种需要呵护的漂亮脆弱小白花,谁知道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黑心麻糍,就连满肚子坏水也分毫不输他。
池苒不嫌脏地摸着他头发,就像是撸猫一样:“我前面不想要告诉你真相,便是因为我怕你知道后会害怕我。”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怕苒苒的,因为我最喜欢的就是苒苒了,无论你是什么样子。”
“你就不怕你喜欢上的我,其实是一个自私懦弱又无能,并且不择手段的小人吗。”
他的话才堪堪说完,便被许霖伸出一根手指贴住双唇,堵住了她还欲贬低自己的话,并见他摇头否定:“苒苒才不会是你说的这种人,我认识的苒苒是一个温柔,善良懂理,胸有乾坤,有着为民为国远大抱负,还特别喜欢我的那个苒苒。”
“苒苒以后也不要自己说自己的坏话了好不好,我不喜欢听,因为我听了后不但会心疼,更会难受。”贴住她双唇的手收了回来,转而变成他张开双臂抱着她不放。
就像明知她是一个火坑,仍是毅然决然的跳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