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苒想到如今的他确实需要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便将手上抹布一分为二, 递给他:“你就负责擦下窗户, 其他的交给我来。”
怀里揣着一包芙蓉糕的许霖看了眼她递来的抹布, 有些不舍的将芙蓉糕给她:“妻主你帮阿霖拿好阿霖的芙蓉糕,记得不要让那些讨厌的野猫和麻雀给吃了。”
池苒怜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接过芙蓉糕,点头应了一声“好”。
两个人分工合作, 确实比一个人要快得多。
随着天黑来临,这间暂时落脚的小屋终是打扫干净了,至于院内肆无忌惮横生到足有半米高的野草,池苒却没有打算清理的意思,否则容易引人起疑。
在院里挖了一个土炕,垒起土块成窑,将前面从小厨房里顺来的红薯扔进去。
明亮的火光照得她半边脸忽明忽灭,像是给她添了一份易折的脆弱。
夜里凉风拂动鬓角发丝,也随来了男人低吟自责的一声:“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他的自责无端令他微怔片刻,随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哪怕要说,也应该是我和你说对不起才对,要是我能再来早一点就好了。”
“还有,以后永远都不要和我说对不起,知道吗。”池苒见埋在火堆里的红薯皮逐渐变焦见皱,空气中隐约有香气溢出,将盖在他们身上的红灰明火掸去,用树枝夹出来。
等薯皮没有那么烫手后,用帕子包起,撕开黑焦起皱的外皮,露出内里金黄软糯。
递过去的时候,不忘加上一句:“刚烤好的,还有点烫。”
双手撑着脸颊的许霖望着递到他手边的烤红薯迟迟没有接过,而是眼里洒星辰地看向她。
“妻主喂我吃好不好。”
池苒没有说话,只是将红薯递到他嘴边,撕开了一点黑焦外皮的红薯也正欲脱不脱最为勾人。
桃花眼笑弯成月牙的许霖张嘴咬下,口腔里弥漫的甜冲淡了内心恐惧,仿佛令他置身如百花丛林。
或许是一个暖烘烘的烤红薯下肚后,他的思家之情也像一盅熬得醇馥幽郁的酒香跟着溢出。
靠着她肩膀,将脑袋搁上去:“妻主,我想平安了,不知道我不在家的日子里,平安有没有想我,我也想我养的那只猫儿了,还有妻主亲手为我和平安栽下的两棵银杏树。”其实他更怕的是平安会认贼作父。
他只要一想到他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会喊他最讨厌的人做父亲,还会将他这个真正的父亲给忘记的时候,整颗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得生疼。
“我也想平安了,再忍忍我们就能回去了。”池苒自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但她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安抚。
回到屋内的二人没有点燃蜡烛,怕的是眼尖之人看见这里的一点儿微弱灯光,继而引起他人怀疑。
接下来的几天,池苒很少出去。
原本同何瑜说好第二天见面一事,也因为那件事而打消。
“妻主,外面下雨了。”睡醒后的许霖指着窗外喊了一声,又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脏污鞋面,喃喃自语,“也不知道长安有没有下雨。”
青州下的蒙蒙细雨话诗情,长安下的是遮天蔽云的瓢泼大雨。
正抱着平安赏窗外风雨飘零的陆修郢从天空落下第一颗小雨点后,整个人便局促不安地站在窗边来回走动,一张脸如同院里被打残落了一地红脃的牡丹花般易折脆弱。
长安都下了那么大的雨,也不知道青州的局势怎么样了。
要是那边也在打雷的话,妻主该怎么办,最为致命的是这一次的妻主还没有带上竹画,竹兰中的任意一人。
就连她惧雷的毛病,也是与她成婚后他偶然发现的,虽然妻主惧雷的病情在后面逐渐稳定,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复发。
端着安胎药进来的竹兰将手中托盘放下,快步走到未关的窗边,将其合上,也隔绝了雨滴砸窗牖,四溅落寒。
“主夫可是在担心大人。”距离大人离开长安赶赴青州已有一个多月,前期尚有几封书信寄回,但到了后期全然称得上音信全无。
咬着唇的陆修郢没有否认,便相当于回应。
“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会没事的,反倒是主夫在大人不在的时候,得要照顾好自己身体才行,要不然大人回来后看见,难免不会自责的心疼。”
“我知道。”将平安递给奶爹的陆修郢伸手抚上微微凸起的肚皮,眼里流露出一抹初为人父的慈爱,“我自然会照顾好自己和康康的,我怕的是,妻主没有照顾好自己怎么办。”
“青州那边的情况有多严峻,我们在长安的都能有所耳闻,更别说身处中心漩涡的妻主。”同时最为令他忌惮的是当日一同消失不见的许霖!
本以为他会是个好的,最起码也懂得一些礼义廉耻,谁知道会是个不要脸惦记上自己养母的下贱东西!
*
正在洗衣服的许霖突然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尖,才发现水盆里多出了一枚平安符。
沾满泡沫的手举起那枚湿漉漉的符纸,问向正用匕首雕着桃木簪的女人:“妻主,你袖袋里怎么有一张平安符啊?是送给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