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衣心微微紧缩,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背叛她呢。
她虽有私心,可到底未曾对他有过亏欠,那三年, 她将他捧在掌心, 说是做戏, 却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无数个日夜,究竟哪回才是做给别人看的。
弄到最后,她还是心软了,将他囚禁在披香殿, 直到驾崩,也没去看他一眼。
她放过他,可也在心里斩断了对他的最后一丝念想。
这一世,她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去原谅他一次又一次的欺骗。
人心肉长,她受够了。
许攸衣手心紧握,阖眼背过身。
“别再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以为我还会再被你耍的团团转,被你当傻子一样的蒙在鼓里吗!”
“我不想再看到你,哪怕一眼。”
她疾步走向宋三郎,当着他的面,将人搂在怀里,抱了起来,没再看他一眼,径直迈过。
一步一步,许攸衣的心在微微泛起疼意,她压下所有涌上来的酸涩,举步走出了洞穴。
宋三郎忍着她掐在腰间越来越紧的力道,不敢出一声大气。
等到了一个僻静的斋舍,她将他扔在冰冷的地面,才爬起来,双膝跪地,惊魂未定道,“陛下,宋三郎有话要禀,那蛊虫虽是宋府下人给的,可宋三郎一开始并未想到这一层,是在旁人的指点下,才将主意打到陛下的身上。”
“是谁”,许攸衣坐了下来,看着底下有些颤意的男子,露出了丝玩味。
宋三郎心底一喜,忙应道,“那时凤凰两国才通商,宋府门庭不济,奴家不得已想私下做些小本买卖,一来二去,认识了一个在凤国做皇商的丝绸富户,她喝酒时,闲谈说起凤朝皇帝便是被凤君下了蛊,才使得她不得不事事与凤君相商,不敢随意宠幸其他君侍,直到生下长宁帝卿司月恒,凤君疲惫之际,疏于防范,被司帝套出了解蛊之法。”
“解蛊之法”,瑞凤眸微敛,支起下巴,指尖轻点太阳穴,“司月恒之父乃是在他出生五年后,才离的世,你的意思,莫非是除了司帝以外,司月恒也有可能知晓此法?”
“宋三郎正是此意”,跪伏的身影抬起头,微松口气,“陛下,奴家是受人蛊惑,才动了不该有的念头,还请陛下明察,饶奴家一回。”
“暗夜”,许攸衣打了个响指。
门扇微动,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屋内,跪了下来。
“去查查司帝,看看她如今被她的好女儿折腾死没有。”
许攸衣懒懒的睇她一眼,“要是没死,那就帮她一把。”
暗影叉手,即刻消失在屋内。
许攸衣眸底凉意漫起,闲闲的坐直了些,“宋三郎,那瘸腿寡夫是什么时候到的宋府,距离你认识那丝绸富商又隔了多少日子,你且细细说来。”
“诺。”
...
后山僻静处,斋舍灯火亮了起来。
石阶上青苔遍布,许攸衣坐在悬空的栏杆上,垂眸忽然嗤笑了声。
“外祖父,您站那许久,都不累吗?”
“我有话问你,前世,你是如何断定就是宋容下的蛊毒”,善度拂开柏叶,跃下枝干,既被发现,也就没打算再遮掩身形。
徐徐道,“外祖父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虽不曾如你这般重活一世,可也晓得眼见未必为实,耳听也未必为真的道理,攸衣,如今你又中蛊毒,难道就不怀疑真凶其实另有其人吗?”
“外祖父以为攸衣没怀疑过?”
瑞凤眼露出丝自嘲,她拎起酒壶,灌下一口,低低笑了声,“我去问过他的,外祖父,是他亲口承认,我给过他辩白的机会了,您知道吗,是我亲自审问的他!”
善度义正严词的话堵在喉咙口,沉默下来。
夜风凉意四起,枯叶悬在空中零零落落的飘散。
许攸衣囫囵的灌下最后一口酒,靠在栏杆上沉睡过去。
善度叹息一声,道了声佛号。
廊下,容色有些僵硬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外祖父,发生了什么……容色什么也不知道,容色该怎么办,阿姒恨容色……呜呜呜她不要容色了。”
他唇瓣颤着,落寞的蹲下身,抱着膝,缩成一团,头埋在臂弯里,只露着一双发红的眼睛,湮灭了最后一丝希望,“她不想看见容色,想赶走容色,容色却什么也不知道,容色到底该怎么办……”
“色色”,善度悲悯的踱了过去,将温暖的掌心盖在他头顶,蹲了下来,直直的望进他眼底,“帮攸衣找到解药吧,找到解药,或许她就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