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攸衣握住柳云若手腕,从臂弯上掰开,神色自若的朝着司月恒解释,“他得家中长辈喜爱,难免会骄纵些,本官与他幼时相识,知他性子,并非有要冒犯殿下的意思,还请殿下勿要怪罪。”
“大人,拳拳怜弟之心,本君亦是感怀,只是既知是骄纵,就此放任,怕是不妥。”
勾凤眼底浮起丝意味不明的笑,司月恒睇了眼有些得意的柳云若,“既是伴读,该是识文断字,那便小惩大诫,抄撰男戒三百卷,大人,莫要怪本君苛责,不论如何,本君到底是凤朝帝卿,若不重些规矩,这异乡她国,举目无亲,只怕白白遭人轻视。”
司月恒凝着许攸衣双眼,言辞分寸拿捏的十分巧妙,许攸衣微微敛目,瞧了眼柳云若,见他神色不忿,眸带挑衅,毫不见收敛,心下微转,竟是未曾反驳,“便依殿下之意。”
柳云若把玩着许攸衣指尖,正暗自嘚瑟,笃定司月恒动不了他,许攸衣此话一出,他笑容一滞,刹那一懵,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她,“阿姒姐姐!”
许攸衣仿似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十分体贴的帮他抚了抚鬓间有些凌乱的发丝,温和道,“瞧你灵动若兔,气息纯厚,当是无甚大碍,晚间若是嫌热,可叫侍儿扇扇,若是烛火不济,也可叫侍儿去库房处领,笔墨纸砚是现成的,想来应当不缺,你且放心用着。”
几句话,甚是温和,不见怒意,可以说是关怀备至,万分仔细,瑞凤眼更是少见的带了些许怜爱,搁从前,那是会令他辗转反侧,几度裹在锦被里情不自禁偷笑的,如今却是令柳云若彻底哑了声响。
三百卷!!!
柳云若委屈极了,就算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合着乔掌侍一块,也得需整整七日才能抄完,许攸衣幼时曾罚过他一阵,险些叫他哭的淹了书案,她不可能不知道他有多怕这个!
“阿姒姐姐!云若!……!!!”
柳云若正待哭闹,司月恒一抬手,身后便冒出了两个力劲奇大的侍儿,极是巧劲的不知点了他哪处,叫他一个字都嚷不出来,只能憋屈的被强扶着走了开去。
许攸衣未曾阻拦,只是看了眼司月恒,其间含义不言而喻。
勾凤眼微微一眯,忽的弯成月牙,他笑着宽慰,“大人不必担心,本君的人历来有分寸,不会真伤着柳郎君的。”
容色缩在假山石缝另一侧,桃花眼不觉泄出了笑,大抵实在有些忍不住,弯了身子,捂着肚,闷笑着抵住石壁,险些直不起腰。
第23章 轻薄 容色被她揽正身子,免于一场血光……
诀阳城在许攸衣离开的这两日起了不少风浪,这头一件便是刘汝暗地里撺掇出来的混账事。
刘方被胁迫的无法,好容易等来许攸衣的音信,抹着头汗料理完该料理的,老实的坐在县衙大堂,等着许攸衣安置完手头的事过来,谁知左熬右捱,眼见着日头就要下山,也不见她人影。
她不由急的招了阶下的衙役,询问情况,那衙役是今日头回上职,也不清楚县衙事务,虽是刘方安排进来的,却只当她是与她一样的差事,搁衙下听用的,也就没把她当回事,两眼一翻,大白眼子一甩,竟是不搭理。
刘方心火一旺,正愁气没地撒,蒲扇似的大掌眼见着就要掴在那衙役脸上,却不想中途被许攸衣给拦了下来。
“这大暑日头的,怎么这么大火气?”
许攸衣大约明白刘方心头的愤懑,只是县衙虽说隶属官家,却也免不了底下办事的投机取巧,见风使舵,说白了就是个钻营生财的地儿。
这弊端由来已久,一时也难以根治。
她特意想着法子清出去刘汝这些人,本意就是为着恢复县衙只有一个主心骨的局面,彻底肃清拉帮结派,借公谋私的风气,最快的接掌县衙庶务,方便差使人。
如若随意一个白身商贾,皆可越过她行事,难免又会叫底下新进的这班子衙役生了其他心思。
身为一县之主,赏罚奖惩,皆应依照凰朝律令,由她决断,许攸衣自然不希望再看到之前那样的局面,她挥退那一脸惊容的衙役,背了手挡在她身前,看着显然气急败坏的白发老妇,淡笑。
“让本官猜猜,可是刘汝有了动静?”
许攸衣一语中的,正在气头上的刘方顿时眸现喜色,“大人这是有法子了?”
容色跟在许攸衣后头,闻言竟是有些发楞,这两日许攸衣都在青崖山,如何得知城内消息?
要说是刘方传信,瞧这光景她也不至于这般惊讶,且黑老皮可不是好相与的,她与刘汝狼狈为奸,在这诀阳城作威作福,时日长久,势力早已根深蒂固,若想一拔而起,彻底清除,也非易事。
容色拧了眉心,眸光徐徐的从许攸衣处,移到了刘方脸上,若是依刘府的势力能与她们抗衡,刘方也不至于需要依附官府,为着官府办事。
莫非许攸衣又想着使什么美人计???
桃花眼微微瞠大,方才许攸衣一路送那什么凤朝帝卿入梨落院,前脚才跨出那地儿,后脚就火急火燎的唤了他来,近身伺候,那会儿他还欣喜了一阵儿,特意抄了小径,紧赶慢赶的去拾掇了番自己,上了身海棠色,不打眼的旧衫,不敢涂脂抹粉,便花了些巧思,往唇上抹了些桃花色的花瓣凝露,香味儿清淡,颜色也不甚出格,对着妆镜瞧了好一会儿,自觉满意了,才过来伺候。
他不敢自夸容貌比的过那帝卿,相较柳云若这士族娇养出来的郎君,却敢称得上是与之不相伯仲。
且柳云若都未觉得自惭形秽,他自然也不能落了下风,无论如何,怎么也算出挑,便是许攸衣不曾注目,偶尔瞧上一两眼,觉出他的几分颜色也是好的。
容色桃花眼轻颤,不禁抚了下自己的脸,面色嫣然若天际霞光,羞答答的,露出了些许娇态,可一想到引她留意,非但不能令她生出些床榻上的心思,反而将自己推出去,又成了她利用的棋子,顿时心里一阵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