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说了,他会把战争的损失降到最小,他爱民如子,城主他们也不会有事的,最多是当作战俘。反正九朝的皇帝也不是什么能干人,若能劝他们归降,更无性命之忧。
帐外的人又传进来一封信,里面写的是他们需要做的。
凛冽的寒风飒飒地吹着,将营帐的帘吹得鼓胀,它从外看来像一个巨大的球,把里面的人包裹起来,要做成夹心糕点。
在里面的阿田根本没有注意这些,只是认真地读着信,拿着信的手不断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
夷境。
祁洌摸了摸下巴,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疏忽,当务之急不是救援泽城,而是守好夷境。
方义霄担心泽城,战术用得太过稳妥,抵不住宋青云的阴招和他猛烈的进攻。
祁洌冷哼一声,“那孙子该是很得意吧。”
他细细思考一番,朝方义霄屈手——
接连几次的战役都得胜而归,宋青云趾高气扬——这就是守了夷境十一年的大将?不过尔尔!
他颇有得意之色,向外眺望,目光到达最远处,仿佛一切所见已经收入囊中。
“报告大人,夷境的边线兵力已经大幅度减少,往城门增多了守卫。”
宋青云不屑一笑,他这几天不是白打的,边线撑不住是情理之中,夷境显然是退而求其次。若方义霄还想着打保守战救泽城,那就等着把夷境乖乖奉上吧。
“事不宜迟,即刻出兵——”
他带兵到打边线,不再像以前一样绕袭,现在的宋青云十分有底气,整个人斗志昂扬。
边线的守卫确实少了大半,很好打,宋青云有一半的部队已经冲进边线了。这样下去,不出多时,便可破掉边线的布防。
他带着部队向前冲去,势不可挡。
宋青云进了边线,前面的事物便看得更清楚了,他原先在外边,离得远,周围是起伏的山丘倒,环境的麻痹不让他觉得一些耸立出来的东西会有什么特殊,但现在走近了,就觉得有些不对。
没等他细想,身后突然一阵混乱之声——
士兵的马匹忽然嘶鸣起来,一匹接着一匹,马上的士兵被掀倒在了地上,痛苦地惨叫;马也不管其他,左右冲撞,践踏起来;士兵乱了队形,场面变得混乱,他却还不能及时地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他看到倒地惨叫的士兵举起了他们的手脚——
正挂着捕兽夹。
宋青云攻势过快,根本没有完全清理掉夷境的部队,他一心想着带兵打到城下,对于收拾这些小兵小将,他是有信心且不屑的,这些人只会被淹没在这场厮杀中。
他们是弱,只不过也在示弱。
地上最开始只藏有少数的捕兽夹,就算有小部分人踩到了也不会引起较大的注意和混乱,更不会阻止大军前进的步伐。夷境士兵向后躲去,看似逃亡,这让宋青云掉以轻心。他们故意由着他带部队冲进来,等到进了一半,就在混乱中丢下捕兽夹,制造出更多的伤亡。
“小心点,悄悄地。”祁洌是这样交代的。
宋青云的部队冲得过猛,基本上都精准无误地赶上了捕兽夹。这点捕兽夹当然算不得什么,但接下来的炮车就不得不让他打道回府了。
耸立出来的东西丢掉它的伪装,几十辆炮车轰然而动,吐出的炮火张牙舞爪地飞扑过来。
被捕兽夹夹住的马匹受了惊吓,向后仰去,没有了人力的驯服,便前后左右相撞,士兵在踩踏之中伤亡,整个军队滞留在此处。
没等地上的士兵取下误伤到自己的捕兽夹,炮火已经近在咫尺,它们不计其数地涌来,在这片土地上炸开,炸得尘土飞扬。
埋伏在炮车后方的夷境士兵紧随其后,将这些还在混乱中的士兵打个措手不及。
宋青云气急败坏,没能如愿地骂完自己想骂的话,就要发出撤退的信号。但撤退起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旁边埋伏的夷境士兵早已出来围攻,呈闭合之势。
当然,他要想退出边线不是不可以,只是匆忙又吃力。
这一仗让宋青云的部队损失惨重,说不定那些还没完全死伤的马还给拿去倒贴了。
他本想一举拿下夷境,现在倒好,太过骄傲自满,直接折了近三分之一。
且后方补给不足,折损之后的部队没办法迅速恢复元气,要再速战速决打上一仗基本不可能,攻下夷境的把握直线下降。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宋青云根本没想过方义霄这次会如此疯狂地拼上一战,夷境几乎用上了全部的兵力。这根本不符合他之前的作战方式,不然南煦也不会败得那么惨,他就算中了埋伏,亦可冲到城下。
——只能是祁洌回来了。
明明已经被调去了那种地方,还能活着回来耍他一番,实在是令人生气。宋青云黑着一张脸,完全诠释着他的肤色。他恨恨咬牙,越想越气不过,使劲儿一锤桌子,发狠道:“别怪我从泽城身上多讨些了。”
他留人布置好炊烟,在饭点准时燃起,营帐也不撤走,将伤员暂时停留在此处,让对面误以为他们还在这里,其实他已经带兵回了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