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转之后,刚好碰到押送牧亭的队伍到了松阳县,他趁乱劫了囚队,救出了牧亭。
经此大难,当初的宁安侯没了封狼居胥的雄心壮志,只想守着他的一双儿女过安安稳稳的日子。他悄悄回到云京,打听戚繁音的下落,却是半点消息也无,听说梨月坊倒闭之后,里面的姑娘大多被运往南方,他一路追访,仍是没找到她。
刘墨也满面愁容,他安慰戚卓安道:“济源,你别担心,我一直在托人打听她的下落,要是有消息了,我一定告诉你。”
戚卓安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我听说她们有人流落到了琅琊,我再去琅琊碰碰运气。”
“你先在我这里暂歇两天,我找人送你去琅琊。”刘墨道。
“楚晖,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戚卓安口气坚决:“我现在的身份,谁沾着谁倒霉,我不能再多连累你。”
说着竟然是一刻也不愿多留,起身牵起戚牧亭的手,转身离去。
刘墨微怔,拦住他道:“济源,此去琅琊山高路远,小侄儿跟着你颠沛辗转,你要是不方便,我可以暂代看管。”
戚卓安略犹豫了一瞬,牧亭才十二岁,就跟着他餐风露宿,这孩子懂事,从不叫苦叫累,上次甚至发病烧了整整一日也没吭声。儿子日日跟着他,他也的确疏于照料。
“我不,我要和父亲在一起。”戚牧亭飞快摇头:“我要和爹一起去找姐姐,我不怕苦,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
戚卓安深看了小儿子一眼,握住他纤细的手腕,下定决心,道:“我们好不容易团聚,以后都不分开了。我带你去找姐姐!”
父子俩打定主意,连口水都没喝,立即动身前往琅琊。
————
入了二月,天气渐渐回暖,日子不疾不徐地过,倒没再生什么事端,燕娘头七那一日,戚繁音出了门,到寺里给她立了个长生牌。
虽然顾衡答应过和她一起去,不过他连着好几日都忙得脚不沾地,见天地人就出去了,戚繁音也不好因为这种小事叨扰他,就独自去了。
到了寺里,她找住持说明来意,给她立了长生牌,点了长明灯,牌位上写着“卢文月”三个字。
戚繁音站在长明灯前,深深揖了一礼,她双手交握在袖子里,骨节因为用力交握而发白,她郑重地说道:“多谢卢姑娘三番几次出手相助,等我回云京了,一定会到庄宴府上讨回你家祖传的玉佩。”
她双手紧紧握着,试图从这样的动作中,得到一点点慰藉。
从寺里回去,戚繁音情绪就不怎么好,晚上的时候,香如为了哄她开心些,做了她喜欢的甜点,绵绵软软的红豆芋泥糕,粘上厚厚一层白糖,一口咬上去,牙都能粘下来。
平常顾衡怕她积食,只许她晌午吃一点。
她以前在侯府的时候也不喜欢吃这些东西,那时候李鸣鸾不知听谁说的,吃了甜的东西容易发胖,生疮子,小姑娘爱美,碰都不碰。
也是后面进了梨月坊才喜欢吃这些的。
戚繁音现在想想,也许是日子太苦了,所以要吃点甜的来中和苦涩。
她吃了芋泥糕,果然不消化了,积食得难受,只好在屋子里不消停地转圈。
正转到屏风后,顾衡推门进来了。他刚从外头回来,身上有淡淡的酒气。他看到她在屋子里转圈,不由觉得好笑:“不是让你晚间不许吃糕点?又积食了?”
戚繁音脸微微一红,有些不好意思:“你怎么知道?”
“你只有积食的时候最勤奋,平常都懒成什么样儿了,自己心里没数吗。”顾衡坐下,偏着头看她。
戚繁音嗅到他身上的酒气,倒了一盏茶,双手捧给他,不回答他的问题,只盼着他赶紧忘了这一茬。
顾衡接过茶,喝了口,却没如她所愿,忘了这件事,反是笑吟吟看她:“怎么不说了?”
戚繁音低着眼,嘀嘀咕咕:“我也没多懒。”
说着,她走到贵妃榻边,拿起心血来潮打了一半的络子继续打着。
“那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顾衡走到她对面坐下,拿过络子垂下的穗子,把玩着。
戚繁音给他细数这一日的行程:“早上起来,先洗漱了,然后点了茶,今儿天气好,把被子拿出去晒了晒,你闻闻,棉花里都是阳光的味道。”
她拍了拍盖在腿上的软被。
顾衡抓了一把,确实松软:“然后呢?”
“晒完被子,出了一趟门。”戚繁音低下了头,声音也变得软细了:“今天是燕娘的头七,我到寺里给她立了个长生牌。”
顾衡觉察到了她情绪有些低迷,抬头看她,只见她抿着唇,神色有点浅浅淡淡的忧伤。
顾衡长叹了声,揉了揉她的发,道:“不是说好了,我陪你一起去吗?怎么也不叫我。”
戚繁音没想到他还记得,不禁抬头看他,轻声说:“你这几天太忙了,我怕耽误你的正事,这种小事我可以自己办的。”
顾衡捉住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啄了下:“音音,杭州的事情很快就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