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王贵为一方,明里暗里政敌都不少,如果两个孩子落到他们手里,还不知怎么着。这样的考量无法告知他人,只能心里一遍遍暗自着急。
出去找人的小厮不时传回消息,每每有人回来,王妃和戚繁音都悬着心盼着,得知人还没有找到,又失落绝望。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淌过去,王妃再难忍受这样的折磨,痛哭到近乎晕厥。
戚繁音手忙脚乱又叫人扶着王妃躺回榻上,使人叫来郎中,给她把脉看诊。万幸只是急火攻心,只要好好休息休息就没事。
戚繁音坐镇中枢,使人到各处衙门通告小公子小姑娘丢了,让他们派人协助找一找,又要照料王妃,一时间忙得焦头烂额。
好在傍晚时李恪就回来了。
他进城门看到兵马司的人关了城门,查验严格,问了一声,才知道府上出事了,慌慌张张回来,府上也乱成一团。
他下了马,还没让门房进去传话,径直往王妃院里走,走到半道上,就看到戚繁音迎了出来,她眼睛红红的,说:“府里城里都找了,现在还没有下落。”
李恪看到她通红的眼圈,心里又酸又涩,安慰她说:“你别急,刚进城的时候我看到兵马司的人已经关了城门,在查验过往车辆,且再等等。“
戚繁音心神不宁地点点头,喃喃地说:“我就怕有人掳走了他们。”
“若是被人掳走,倒没什么好怕的。”李恪淡声说。
戚繁音抬头盯着他,眼睛微微眨了一眨,似乎有些不解。
李恪跟她解释说:“你想啊,要是有人煞费苦心钻到王府里来,带走两个孩子,肯定拿他们有更大的用处,多半是冲父王来的,他们要拿孩子用父王做交易,自然要好吃好喝招待他们,不敢让他们少了一根毫毛。”
是啊,若真是这样,此时没有消息倒是最好的消息了。
戚繁音哦了声,人木木的,半晌才自言自语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李恪看了看天色,问她:“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
戚繁音摇摇头:“孩子丢了,王妃又病着,我什么胃口也没有。”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李恪瞧着心里极为不好受:“你别哭了,先吃些饭,待会儿我再带一拨人到城里去找他们、
戚繁音垂着眼,慢慢颔首:“好,你现在就去。”
李恪点点头,叫来侍女,让她们给戚繁音准备些清粥小菜,让她先垫垫肚子:“我先去了,你一定要好好吃饭,晚些时候他们回来了还要你料理。”
戚繁音心酸难忍,低头掖了掖泪道:“我明白的,天黑了你当心些。”
李恪朝她挤出一抹笑,点了数十护院,亲自牵了马上街去找、
他知道戚繁音这会儿很脆弱,需要人陪着宽心,但他更知道,比起留在宅子里陪她,她更希望他能把两个孩子找到,带到她面前。
李恪这一去便是整整一宿。
院子里到处点着灯笼,整个益王府亮如白昼,园子里的护卫还在点着等笼找人。
其实戚繁音心里也知道,人多半是不在园子里了,否则怎么会这会儿还没找到。所有的院落都找了,就连池塘都使人捞了好几遍,却是半点踪迹也无。
戚繁音站在空空的院子里,莫名觉得初夏的天冷得这样厉害,冷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孩子们到底去了哪里?离了阿娘,会哭成什么样子?
戚繁音的悲伤不能让王妃看到,她晕了好几次,醒过来就痛哭。她自责得厉害,总觉得是自己疏于防范,才让孩子从眼皮子底下不见了。戚繁音道院里去看她,尽量装出平常的样子,温声说:“您早些歇着吧,已经通知各处了,有他们帮忙找人,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有消息。你要养足精神,等孩子找到了,才有气力料理他们。”
王妃听了点头,让侍女扶着躺下,却不忘嘱咐她:“我不中用,这时候全赖你坐镇中枢,你赶紧也歇着吧,别累垮了,你再要一垮,我就愈发没有主张了。”
戚繁音道好:“我再等会儿,要是没有消息我也去睡了。”
从王妃院子里走出来,她脚下虚浮着,回到她在王府小住的院子里,坐在梳妆镜前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青宜端来热水给她洗漱,看到她肚子坐在那里抹眼泪,心里便涌出莫大的酸楚来,细声安慰她说:“姑娘别哭了,小公子和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戚繁音觉得身上太冷,摸到床上拥被坐着。她慢慢点头,但是说不担心,哪里能不担心。因着怀着他的时候吃过堕胎药的关系,他身子骨一直很弱,这也是为什么小时候没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养在王府,有王妃仔细调养,他养得很好。若是带在身边,她未必能照料得这么细致周到。
再想想,这些年自己对他也不够尽心。一则是因为看到他,她总会想起顾衡,倒不是说他不好,而是他实在太好,好得即使分开,也让人长长久久地惦念,惦念多了心里容易生妄想;二则也是她真的太忙,经营一家书院,比掌一个大家还要难,耗费了她许多的精力。
她觉着自己作为一个母亲,实在太疏忽。疏忽得不知道孩子是怎么长大。
这么一通胡思乱想,越想越心焦,心焦之后便是长长久久的自责,自责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
“年年,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她喃喃自语,忽然想到之前有人说益州城外有一座老君祠,问卦很灵。便生了心思想去求问一卦。
刚说了,青宜就把她摁回被子里了:“就算是要去老君祠问卦,也得天亮了再去好不好?你歇息下,明儿早上一早我叫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