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香料的,这回进京买了一批香料的,金贵得很,公子怕走水路有什么闪失,我们这才走陆路。”夏玉书不满地抱怨:“这破车,坐得我腰都疼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夏玉书竟还有些不舍,对戚繁音说:“他们明天要出去打猎,咱们去街上逛逛?”
戚繁音坐了一天车,有些疲倦神色,掩袖打了个哈欠:“我得回去问问公子明天有什么安排。”
她回到屋子里,顾衡还没回来。
徽州已经属于南方的地界。他们没住客栈,借宿在徽州城外一陈姓员外府上。主人家是陈琅的某房叔父,对陈琅很是亲厚,热情地招待了陈琅和顾衡。
南方的园子不比北方的大院子,宅子精巧有趣,一步一景。
院子很精美,房间里放的拔步床,极为宽大,绑的薄如蝉翼的绡纱帐子,又透气又透光,影影绰绰地映着烛光,朦胧又静谧。
戚繁音晚上沐浴完,回到房间里,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灯影伴着她的人影,显得屋子空空荡荡。
戚繁音一向会等顾衡回来再睡,今日也不例外。枯等太无趣,她唤来门口值守的婆子:“把我的棋谱取来。”
戚繁音每日坐在马车里都会看棋谱打发时间,马车卸下了,东西就在隔壁屋子里,婆子拎着一盏灯取书去了。
戚繁音躺在宽大的拔步床里,有些犯困了,但外室要有外室的自觉,公子还没回来,她怎么能睡,便强撑着精神等他。
“姑娘,书取来了。”婆子把书送进来,递到她手里。
她坐起身接过,百无聊赖翻开看了一眼,一张春图映入眼帘,羞得她一下子合上书。
封皮上一个字也没有,哪里是她的棋谱。
婆子不识字,拿成了夏玉书送她册子。
她的脸红得快烧起来了,脖颈都不由热了起来。
就跟顾衡掌心的温度一样。
她拿冰凉的手按了按脸,那种灼热感好歹缓解了些。
“梵姑娘,顾公子醉了,我家公子让我送他回来。”忽然听到夏玉书的两个丫鬟在门外说道。
“好。”她马上回了神,把书往枕头下一塞,一个鹞子翻身坐了起来。
槅扇门陡然开了,顾衡走了进来。
“公子,你回来了。”戚繁音按了按胸口,长舒口气,走向他。
顾衡走进内室,站在槅门望过来。
“在做什么?一个人是不是很无聊?”
戚繁音迎过去,看他一眼,便知这人当真有了几分醉意,因他一直亮得吓得眼睛似蒙了层纱:“看棋谱呢,钻研学习,怎么会无聊呢?”
“洗澡水在隔壁,我先扶你过去。”戚繁音声线低柔,走过去扶他。
顾衡直接开始解腰带,把外衣扔到外面的椅子上,按了按太阳穴:“今晚喝的酒太烈,我想喝盏蜜茶。”
顾衡都说烈,就真的是烈了。戚繁音怕他醉伤了,说:“好,我去给你泡。”
转身走了两步,忽的想到枕头上还压着那册子,控制不住地望了眼。
顾衡问:“怎么了?”
他这么喜洁的人,还未沐浴应当不会到榻上去吧。
戚繁音不敢跟他对视,眼睛往一边瞥去:“你先等等,我去给你泡蜜茶。”
顾衡也瞟了眼榻上,再看她,嘴角勾了起来:“好。”
这一笑,让戚繁音有些恍惚。
这个笑不同于他平时的讥笑、嘲笑、哂笑、冷笑,那是一种喝醉之后呈现出的和煦的笑。
那一刹那,她难得的在面前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许多年前笑得春风得意的少年郎的身影。
如出一辙的温柔美好。
她恍恍惚惚地出门,到廊下炉子,亲手给他泡了一盏浓浓的蜜茶。
她端着蜜茶走回房间。
走进去,人都傻眼了。
拔步床的绡纱帐子被打了起来,顾衡半倚半靠在床头,他外衫褪了,白色中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一腿伸得笔直,一腿屈膝,一手散漫地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而另一只手正拿着夏玉书的画册。
那一瞬间,戚繁音浑身的血齐齐涌上了脑门,端着托盘站在原地,只觉得身体像被定住,一动都不敢动。
顾衡一笑,眉眼尽是风流,朝她挥挥手:“学会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