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的确是,有这么个问题。崔莺眠暂时放过他,但有一件事,她真的不能理解,便将他用力一牵,人扯到了屏风后头,那具开了小半边,里头黑魆魆的棺木旁,棺木是上好的金丝楠木,单从漆面来看,这具棺材在这里横了得有几年了,若是以前也就罢了,现在她也回了,贺兰桀也笃定了她是崔莺眠,把灵牌都撤走了,香也焚尽捻灭了,唯独还有一个大件摆在这里,是何道理?
她不用问,相信贺兰桀明白她的疑惑。
他却不说话。
崔莺眠想上次这里钻出来一个吓她半死的臭小孩儿,不禁脱口而出:“那小人是谁?”
贺兰桀一怔,随即想起上次她误入椒房殿发生的事,当时贺凤清躲进棺材里避祸,不慎还是被她所发现,情急之下扮鬼跳了出来,将她吓晕了过去,他解释道:“穆乡侯贺克用嫡子,贺凤清,小神童,为母后贺寿入京拜会的。”
贺氏子孙遍布大晔大江南北,无诏从来不得入京,现在是以太后寿辰为名,一来来了好几个,匪夷所思。
崔莺眠疑惑地看着贺兰桀,贺兰桀尽力表现得极其坦荡。
她又道:“这棺材躺得舒服么?你打算等我百年之后给我接着用?”
贺兰桀说不出所以然,亦不回答为什么没有将它撤走的问题,就在僵持之间,崔莺眠已经攀向了棺木,贺兰桀反应过来,她已经坐到了棺椁上,一只脚丫往里探,他连忙冲上去,要抱她下来:“眠眠,不要玩笑!”
崔莺眠伸手推开他,扮了个鬼脸,“才不是玩笑!”
话说完她就溜进了棺木当中,贺兰桀眼睑震颤,这棺木是照帝后的礼制所铸,结实不说,里面极深,椒房殿常年灯烛黯淡,这么一看,根本看不清里边具体的情况,但她下去之后,便陷入一团黑影当中,没有了半点声音,贺兰桀的胸口急剧跳动:“眠眠!”
惊恐攫住了自己,他不假思索地也爬上棺椁,没等他往里跳,一只惨白的手从里头伸了出来,一手抓住他的脚踝,用力往下一扯,贺兰桀便跌入了棺中,头磕到了木壁,屈膝半坐下来,随即怀中扑过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像野猫儿一样张扬舞爪地恐吓他:“哇——”
“……”
贺兰桀一动不动,静静看着她。
崔莺眠放了一个哑炮,也深感没趣,摊手:“你侄儿吓我一次,现今我吓你一次,就扯平了,我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
贺兰桀抱住她,声音压得低:“眠眠,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我们出去。”
他意欲带她离开,可崔莺眠却纹丝不动,贺兰桀不明所以,但见她将身子往里滑了下去,竟安逸地躺了下来,他怔怔道:“眠眠?”
崔莺眠往身旁拍了拍,道:“怕什么,我都不怕。反正是为我准备的棺木,早躺晚躺都是要躺的,这里很宽敞,圣人要不嫌晦气,也躺一躺,还挺舒适的,只当提前检验工匠的手艺了。”
“……”
贺兰桀还真的躺了下来,在睡在她旁侧。
如她所言,这棺木规格大,即便一男一女两个人并头而卧,两侧也不嫌挤,尚还有腾手和翻身的空间,只是里头气息流通不畅。
崔莺眠忽然笑说道:“圣人,你说,现在我们将棺盖合上,是不是就一起闷死在里边了?”
贺兰桀扭过脸,固执地看向她:“眠眠要好好地活。”
本只是玩笑话,自然不可能那么干的,她也知道说这种话换了别人已经可以治一个大不敬的死罪的,可贺兰桀总是为她一再地退让,甚至这么认真地考虑她的生死,崔莺眠感到极是无趣,敷衍地点点头,说自己肯定是要好好活着的,谁会不怕死呢。
可是,当她潦草地搪塞过去之后,贺兰桀还是觉得不够,她握住了崔莺眠的肩膀,再一次认真地强调:“眠眠,不可有这样的念头。”
崔莺眠怔了怔,觉得他这样紧张兮兮的真是杞人忧天,笑着推开他,“好啊。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经开玩笑!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不管发生什么,肯定是命最重要了。”
他没说话,抿了抿唇,神色讳莫如深。
崔莺眠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贺兰桀,为什么这具棺椁一直都是空的?你没找到我的尸体么?那你没找到怎么判定我当年是死了?还是说你其实找到了?那你把我埋在哪儿了?”
这对话越来越往渗人的方向去了。
尤其,他们还睡在冷冰冰的棺木里。
“……”
作者有话说:
睡棺材的帝王,也是千古第一人了。
最新评论:
【“要好好儿活……”抱歉我又串到《秋天的怀念》里了】
【
【哈哈】
【哈哈哈】
【笑死,一个敢干,一个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