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上,彼时一众入宫的姊妹们在一同说笑时,都说她容色最美,但也未必入得了圣人法眼,这个圣人对皇后最是忠贞不渝的。她听了,自然也就放在了心底,不抱什么希望了。
没想到,男人,还不都是一个样子。看他这模样,自己和先皇后长得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的。他这么殷勤好色地扑上来,还不是将她当作了先皇后的替身?
替身而已,说什么深情。
不过当时传她们宫规礼法的教引婆子还是教了不少关于侍寝的规矩的,万一入选了呢?每个人都学得很认真。她也不例外。
现在应该做什么来着?侍寝吧。
直入主题,不费事。
崔莳咬咬嘴唇,慢吞吞地转过身来,她低着头,双臂环住他腰,脸蛋朝他胸口贴过去。
温香软玉,柔情蜜意,贺兰桀一瞬红了眼眶,若能一直伴她身侧,他只愿沉沦不复醒来。
梦中盼了多久的场景,可是梦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从来不肯好好地入他梦中来,即便有,也是狰狞扭曲的噩梦,每每身上盗汗惊醒,眼前只不过是一场迷幻和空茫。
“铿——”一声,盘扣解开的声音惊动了贺兰桀,他低头一看,哑然失笑。
那只白净的纤纤玉手握着他的玉牡丹鞶带,紧张得细细发抖,一副干了害羞的坏事无所适从的模样。
眸中的晶莹没来得及落下,感动荡然无存,他握住她手,打断了她干的事,“别心急。”
谁……谁心急了?崔莳轻轻咬住贝齿,身子有些发抖。
“朕还有很多话要问你。”
他伸臂一带,将她扣入怀中,腰间的玉带既然教她解了,自然也不必穿了,贺兰桀随手握住抛在了一旁,勾着自己的美人跌入太师椅中,任由她嘤咛羞赧,不敢抬头与自己对视,贺兰桀笑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亲。
“你这三年都在哪儿,东海国?”
她埋着头,没有立刻说话。
贺兰桀极有耐心,又道:“你知道,三年前东宫的火有多大么,你是怎么逃出去的?当时倚梧殿的门都被封锁了,我以为你……是不是有人救了你?那个人是谁?还有,那具尸首既然不是你,又是谁的?”
“你不知,我以为搜出来的尸体是你,我还……”
他一顿,在这个地方打住了。
尸体既然不是她的,那就没有必要继续停灵皇陵了,早早放出来掩土安魂吧。
还有,椒房殿的牌位和棺木,每天一炷的香,都要撤了,是了,现在名义上她是个死人,他要干的事可太多了。已经犯过一次错,他不能再错第二次,这一次他决不能再让她无名无分地跟着自己,他要荡平前方的阻碍,将后位和九龙四凤珍珠冠双手奉上。
“要不,我先去处理一下后边的事,明日一早保证料理妥当了,我再来找你。”
贺兰桀越想越以为刻不容缓,她带着崔莳的身份,怎能以侍妾妃嫔的名分侍寝?
崔莳哪想到,暧昧的氛围酝酿得好好的,男人说走就要走,眼看他真的只留下一个背影,崔莳心里一急,连忙窜下太师椅朝他追出去,双臂从身后抱住了他的窄腰。
刚才他把她送到承清宫,一走就是这么大半天,现在又要走。
崔莳的声音有点儿发抖:“别……别再走了。”
贺兰桀的身体僵住,一个快得吞音的“再”字,竟令他红了双眸。
他低下头握住崔莳的小手,嘴角向上挑,“好,我不走了。”
“我的腰带不是被眠眠解了么,还能去哪。”他揶揄道。
崔莳两腮挂红,轻轻地哼唧一声。
再接着,她感到身子一轻,整个人犹如旱地拔葱般被他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她惊呼出声,被他大步流星地送到了承清宫寝殿的那方宽阔柔软的榻上,将她放下去,便压下来。
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男人的眉眼近在咫尺,纤长的睫羽,漆黑而浓密,像……两道小扇。崔莳万分忐忑,但又不可避免地觉得,这个男人生得真是好,先皇后是罪臣之女,大抵也因为这张脸对这个人死心塌地了吧。她胡思乱想着。
那双幽深明亮的眼眸里漾起笑意,低低地,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
蜻蜓吻过湖面般,轻盈温柔。
“眠眠想得对,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不应该先管那些琐事。站了大半天,你也累了,那便歇了吧。”
他起身下去,蹲在她的身旁。
崔莳也困惑地坐起来,却见他低头脱掉了她厚厚的红香麂皮小靴,崔莳半是吃惊半是害羞,脚丫往回缩了缩,被他握得更紧。
“你的脚凉得很,让他们端水来。”
他说罢就要命令,崔莳连忙缩脚,猝不及防地被他一拽,一脚正正好好地踹在他胸口,两个人的动作都骤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