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桀大笑,提起一口气,声音传得御园内外皆是回响:“崔氏外秀中慧,柔嘉颖悟,当然要留!”
“眠眠,今晚我们就在承清宫,我攒了好多话对你说。”
他的眼眶红红的,显得异常兴奋,话音未落,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横着抱了起来,有的秀女惊吓地发出“呀”的声音,贺兰桀举步便带着崔莺眠离去,临去前吩咐女官:“让她们都散了,朕已经选到了。”
说罢便一阵风似的下了台阶,出御园寻龙辇而去,李全老胳膊老腿的连忙跟上去,差点跑断了腰。
可是好不容易跟上了,已经到了御辇之前,眼看着圣人抱着美人就往御辇上送,李全大惊失色,这可不合规矩呀!
他连忙追上去,劝阻道:“圣人!承清宫侍寝,是六妃之上才有待遇啊。”
贺兰桀臂弯中的美人还没放下,已大感扫兴,扭头瞪了过来,李全伺候圣人三年,几时见过圣人这么瞪人?他被吓得晃了个神,连忙又道:“崔娘子刚刚入宫,她是民间出身,莫非如此就直登妃位?这……这实在,于礼不合……”
他越说,贺兰桀便越瞪他,到最后,李全被吓得吞吞吐吐说不下去了。
等他说完,贺兰桀嘲道:“什么六妃,朕怀中之人是皇后你看不出?瞎了你的老眼。”
李全一滞。虽说这崔娘子与已故的先皇后是生得容貌相像,可仔细想这容貌相似的天下不知有多少,圣人是相思成疾,错将崔娘子看作了皇后,这可如何是好?现在圣人正在兴头上,由得着自己来提醒他么?
这是个镜花水月的美梦,圣人想醉在里头,他一个宦官,还是莫来搅局为好。
宫里的老人了,这点儿警觉和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李全连忙给嘴上了封条,咬紧牙关不再多话。
贺兰桀将崔莳弯腰放在御辇上,崔莳像是烫着了,一双小脚不安地拧动,迷惑地望向贺兰桀。
贺兰桀将她放下,蓦地弯腰激烈地咳嗽了起来,连忙扭头向别处。
崔莳见他咳得厉害,苍白的脸色瞬间憋得涨红,眉尖轻蹙,从怀中摸出一只绢帕,朝贺兰桀递了过去,小声地道:“圣人。”
贺兰桀顿了顿,伸手接过她的帕子,看着她的眼睛里都是笑意,只是咳得厉害,一晃便将瞳孔中未能销声匿迹的泪痕给呛了出来,他难堪地再次转过脸,将喉咙里的痒忍了回去,哑着嗓道:“你先回承清宫,我一会便去找你。”
崔莳乖乖地点头,轻轻“嗯”一声,又觉得规矩不甚好,启唇说道:“我等着你。”
她弯了眉眼,从那精致细腻的眉眼中,流露出别样的风情来。
贺兰桀微微呆怔,虽然只是暂别一刻,却觉得无论如何也看不够她一般,好不容易才见到的人!
他突然不想走,再一次将她搂进了怀里,抱住她,亲吻她的脸,滚烫而雄浑的气息一缕一缕地直往鼻腔里钻,崔莳的脸蛋很快更红了,不着痕迹地抗拒着。
贺兰桀如梦初醒,略松开她,歉然道:“对不住,我忘了我……咳咳,我先送你回承清宫。”
承清宫在太极殿右后方,步行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而已,眼下也是顺路。他朝前命令道:“起辇。”
御辇抬着圣人和新晋的崔美人一路往承清宫而去,李全连忙弯腰拾起拂尘跟上。
一路上崔莳都感到极其不自在,因为不用看也知道,身旁那两道炽热的目光犹如生了胶般瞬也不瞬地黏在自己身上,烫得她浑身发麻,对方偏又是圣人,崔莳不敢与他对视,小手紧张地在底下绞着。
绞了没两下,忽然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握住了。
崔莳更加紧张。
他的手握住她的,紧了紧,随即又捏了一下。
她的脸颊开始发胀,彤红的,像个熟透的果子,恨不得教人咬下一口来。
贺兰桀没有咬,他只是望着她不停地笑。
御辇停在了承清宫,贺兰桀抱她下来,崔莳浑身不自在,头皮紧绷,不敢看他,贺兰桀搂住她腰,低低地道:“一会就来,莫怕。”
“嗯。”她不安地眼睑直颤,轻轻回应。
将崔莳暂时留在承清宫,贺兰桀转身立刻回返太极殿,李全也三步并作两步地飞也似的跟在他身后。
一入太极殿,贺兰桀便大声道:“太医留的药呢?”
李全连忙道:“在炉子上,老奴给圣人煨着的!”
先前南宫太医看了圣人的身体,说他着了风寒,本无大碍,几贴药下去就好了,偏偏圣人固执得像头蛮牛,硬是不肯喝药,也不知为什么同身体过不去。李全不敢触他逆鳞,往日也不好多劝,只将药日日煎着,方便哪天圣人回心转意要喝可以随时取用。
今日是终于要喝药了,李全手脚并用地去替他将药端过来,用碧玉小碗倒了一碗,汤药熬得浓,散发着阵阵苦味。
贺兰桀端起来便往嘴里送,烫得龇牙咧嘴的,李全连声道:“圣人,慢点儿,慢点儿,不着急……”
贺兰桀缓了缓,有些尴尬地低头吹起了药汤来,这才将一小碗的汤药喝完了,喝完了,又道:“再取一碗来。”
李全更是吃惊:“圣人,这药可不能多吃,还是要遵照太医嘱咐,一日三碗,得分三次服用。别说这用量了,就算是天时地利也有讲究的,不然病可就难好。咱不着急,多喝几次,准能好得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