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盼瞧着姜芜是真不打算收她的木匣子,只能作罢,话语一转,似要与姜芜多闲聊似的,继续问道:“姜姑娘可是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这周身的气质啊,果然同我们不一样,真真是应了那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话。”
闻言,姜芜心中未免觉得有些好笑,昨日夸她标致,今日又夸她气质,敢情这位颜姨娘是真三句不离脸蛋长相。
“同颜姨娘一样,我也是乐晋人。只不过后来七岁时,几经周转,到了京城罢了。”姜芜回答道,从乐晋到京中的真实原因,被她四字轻飘飘概括。
颜姨娘重重拍了拍自己的嘴,急忙道:“我这嘴啊,着实该闭上,姜姑娘不会介意吧?”
姜芜浅笑着摇了摇头,“无事。”
许是颜盼这趟来泉松院本想的是来赔不是,结果又遭了一遭,上好的心情顿时焉了一大半,只又与姜芜客套了几句话后,就寻了个借口离开。
颜盼的身影一消失在院外,一直站在两人后边跟着伺候的春枝突然撇嘴不满道:“这颜姨娘可真是事事都要抢在前头,欲争个好彩头。”
昨日她都听别的下人们说起过颜姨娘认错人时的尴尬,结果今日又来犯浑,跟个生怕别人以为她有脑子似的。
姜芜见她的目光落在方才她拿的那只步摇上,再想到方才春枝和秋月两人的不屑,一时好奇,多问了一句,“颜姨娘,她可是做过什么?”
春枝面上愤愤,起初还在打着扇子的手也停了下来,随着讲话时,一晃一晃的,“颜姨娘起初就只是个我们江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还不是我们夫人当初瞧着她可怜无倚,才将她从人牙子手里买回来。怎知现在一朝当上了姨娘了,就自认为自己还真是个主子,事事都得跟咱们夫人争。”
其实春枝说这话时,还省略了一大半更为重要的。
颜盼起初确实是江氏身边的一个打扫院落的丫鬟,因仗着自己的长相身段不错,心底始终有一个想要飞枝头的白日梦。
恰好袁侪邦又是个好色的,每回去江氏的院中时,总能注意到有意无意来他身前晃悠的颜盼,且颜盼又是铁了心的要勾.引袁侪邦,有袁侪邦在时,她站没个站像,衣襟能往下拉就往下拉,一来二去,袁侪邦还真被她迷了魂,一番云雨后,收她做了第七个妾室。
袁侪邦的妾室多,颜盼又总想着高人一等,日常除了保养自己的那张脸,就不是与这人争便是与那人争。怎奈袁侪邦的色心就没个日子收起来了的,他能怎么被她迷了魂,就能怎么被外边别的人迷了魂。
若是要严格算,加上被江氏赶走了的人,袁侪邦的妾室前前后后也快有十五六个。
姜芜对于别人宅子里深闺恩怨不怎感兴趣,听见春枝这样自作主地揭开郡守府内的遮羞布后,并没有再继续多问。
她只是在春枝和秋月走后,坐到了铜镜面前,仔细端详自己起来。
镜中人面容清秀,虽没什么长得稍不当的,却也没有会让人乍看去便会觉眼前一亮的。
姜芜茫然间想起了世子妃宋缓,其与世子爷苏承年成亲后的第二日,她曾见过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好似会说话一般,叫人见了都移不开眼。
同为女人,姜芜想,既然她自己都这样觉得,想必方才颜姨娘夸她时,怕应是睁眼说了瞎话吧。
殊不知她其实属于乍看去时是清秀的模样,可细细看去时,杏眼柳叶眉,越看会越有舒然恬淡的韵味,同样会叫人难忘。
故此,苏墨进屋时,见着的便是轩窗边姜芜对镜似唉声的模样。
他走近,问:“怎么了?”
姜芜合上铜镜以来不及,而且若是当着他的做出这动作,更是无银三百里,她只得装作无事的模样,“没什么。”
苏墨这两日,同龚远他们一样,皆是早出晚归,全然没了在京城中时的那般悠然潇洒劲儿,姜芜向来不会过问他的事,此次也是一样,除了只知道他来乐晋是被平阳侯苏鸿志派来乐晋,其他的便一概不知。
她同往常还在侯府那样时,替他宽衣,却听得他道:“改日,我带你出去逛逛。”
姜芜浅浅“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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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外边传来轰隆的一声,随即是噼里啪啦的急雨打在窗柩上。
雨势伴着吹得呼啸的狂风,来得急,更来得猛。
姜芜被雷声惊醒,急急起身披了件外衣,跑到外边想将摆放在院中的两盆蝴蝶兰搬了进来。
她已经很放轻动作了,没想到还是将苏墨给吵醒。
瞧见他倚在床头边上,一脸的不可耐烦,姜芜指着地上的两盆解释道:“白日里江夫人令贾管事送来了两盆蝴蝶兰,正值花期,我怕过了这一晚,枝上的花都要被全部打落,就搬进来了。”
苏墨重重捏了下眉心,“你可以叫春枝她们。”
姜芜不想这时同他争执,盯着自己的脚尖,诺诺地应了一声“是”。
其实她心底还是在想着能不麻烦别人的,就尽量不要去麻烦。她也是个做丫鬟的,自然懂得每次在这种时候,主子提出的种种要求有不理,他生来便是主子,自不懂得她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处。
担心再次将苏墨给吵醒,姜芜整个晚上都缩着身子,不敢再妄动,就连翻身时都尽量屏了呼吸。
只是没过半个时辰,她忽觉身上莫名地起了痒意,特别是两只胳膊和脖子处,一片又一片的痒,如蚂蚁在那里慢慢咬噬,她扰也不是,不挠也不是,难受了一整晚上,第二日天将明时才撑不住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