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芜没答也没应,接过关月递过来的药膳,又是一口灌下,面上平平,叫人是真看不出她心中的想法。
关月收拾好后,正欲出去,忽地,屋子里的光线暗了大半。
两人皆是朝门口的方向看了去,来人是苏寻雁,只她一人,进来得无声无息的,故方才两人都未发现院子里来了个人。
苏寻雁怀里抱着一个东西,见姜芜和关月都诧异地盯着她,一时之间,她也有些尴尬,轻咳两声后,道:“我瞧着院子里没人,就自己进来了,怎么,不可以?”
再怎苏寻雁是侯府里养在老太太膝下的四小姐,姜芜和关月都还是先对她唤了一声四小姐。
不过关月微微皱了皱眉,小声道:“四小姐,三公子说过的,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苏寻雁下颌稍扬,没理也硬气,“怎么?他的话你就听,我的话你就不听?”
“没有,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关月猛地跪下垂头道。
苏寻雁也不是刻意找茬的人,撇了撇嘴后道:“算了,你起来了罢。我自己要来的,既然三哥哥真要查起来,也有我担着,放心,罚也罚不到你的头上来。”
关月在心中悄悄捏了把汗,现下只希望苏墨今日能别回来。
姜芜望着苏寻雁,眼露疑惑,问:“四小姐前来是?”
苏寻雁仍是下颌稍扬的姿态,她将怀里的东西尽数往姜芜面前的案上一堆,别扭地道:“我就是来看看的,前日我听说你发生了点事儿,就再怎还是想着来看看。”
姜芜脸色瞬地煞白,苏寻雁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许都已算是顾着了她的面子,才没将小产两字直接摆到明台上来。
明明这几日里她都告诉过自己无数回,不要再去想了,可如今再被提起,心口还是猛地一刺。
“我不需要,四小姐还是拿回去吧。”姜芜忍着自认为的层层羞耻答道,紧咬下唇,才能让自己不要落泪。
苏寻雁被老太太和楚氏疼惯了,性子直,说话也直,此番她特意偷摸着来给一个丫鬟来送礼她已觉得是自己做得最大的让步,更别想着还能说一出一些好听的话出来,她直接道:“你就当是我为三哥哥做的,他这几日又不知跑哪儿去了。我知你心中怨恨,才想着来看看你,给你送东西的。”
姜芜藏着袖中的手紧紧握着,甚至隐隐发起颤来,始终没去接苏寻雁给的东西。
“你这是何意?难不成是看不起了?”苏寻雁何时在哪儿曾受过没人答她话的气,一时之间,说起话来也不管不顾了,“伯母说了,可让三哥哥纳你为妾,多少人求还求不来,这是你自己不要的。”
“四小姐。”姜芜掐着掌心,言语稍重地唤了她一声。
苏寻雁一愣,以往姜芜在她的印象里,皆是柔柔弱弱的,包括上回她找她去问话时,也是一副低眉垂目的样子,怎想这回,竟敢同她置气了。
“你!我好心好意来给你送东西,想着你小产了,身子不好,特意躲着旁人来,你就是这么同我说话的?”苏寻雁蹙眉呵道。
“小产”二字从她口中而出时,姜芜的脸色又白了两分。
关月瞧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尴尬,自作主地拿起东西塞到苏寻雁的怀中,柔声劝道:“四小姐,姜芜这边什么东西都有,公子都备好了,无需再有别的东西。”
苏寻雁连着点了好几个头,“行,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好心没好报!”
她话一落时,背后忽地传来苏墨沉下声的问话,“你来做什么?”
苏寻雁没想着会在这儿碰上苏墨,被他这么忽然冒出的声音一吓,差点将怀里的东西都抖了出去。
“我,我,我就是来看看。”苏寻雁心底虽慌,面上却不露半点,不过结结巴巴的声音却先行漏了气。
苏墨视线在她身上一扫,看见她怀中的抱着的东西时,顿时明了个大半,心中厌烦更甚,吐字道:“滚出去。”
苏寻雁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指了指自己,又再指了指苏墨,“三哥哥,你,你叫我出去?”
“听不懂?”苏墨毫不掩饰地皱眉。
苏寻雁看了眼屋内的姜芜,眼眶瞬地红透,转身就跑了出去。
苏寻雁直至跑出了院子,才敢停下抹眼泪,忽地能明白过来在五月时翘娆被气走时的那番感受。
上回翘娆被气走后,还是她过去好声好气哄了好久才将人安抚下来,怎想着才两月多一点点,被气哭的人就转了一圈,成了她了。
这边院外的人心底百般委屈至极,那边屋内的人相对竟是无言。
关月知这回闯了祸,没好好地守在外边拦住人,又被苏墨碰巧撞见,只当是天要亡她,却不想苏墨似乎并没有想起她,只是叫着她一并出去。
关月正乐得如此,当即福了福身后,便悄声后退了出去。
一室安静,苏墨抿了抿唇后,开口道:“她年纪小,你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姜芜半垂着头,浅浅的“嗯”了声。
苏墨扳开她的掌心,在瞧见上面的几点月牙印后,低嗤了声,“不是挺能耐的吗?”
他话一落,蓦地之间,手心一松,他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