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千算万算段启山却算忘了个重要的事,尹湉湉不识字。
一堆封面上画着漂亮小人的话本子扔到面前的时候,尹湉湉还挺高兴的。
谁成想翻开一看里头密密麻麻全是字,就两张似是而非的插图,还一点意思没有。
尹湉湉不乐意了,你这人什么意思啊,明明知道本姑娘不识字,还拿这么多字来给我看,这不是笑话人吗?
她气哼哼的抄起一本《小厨娘风流记》想扔还给段启山。
结果段大少看见来物,下意识一躲,厚厚的话本正砸向了阮平朝书房架子上的一只珐琅彩的花瓶。
不等俩人反应过来,花瓶滴溜溜转了个圈,从架子上掉了下来,摔得稀碎……
“完了完了,这回死了。”段启山一蹦三尺高,当即就要从书房里跑出去。
阮平朝是个多麻烦的人,他可太清楚了。
弄脏一页书就黑脸了一天,这下砸了个心爱的瓶子,还不得拎起砍刀把俩人剁吧剁吧扔到京郊去。
为了不让京郊碎尸案成为明日街市上的话题,他三步并作两步,也没时间管尹湉湉,转身就往门外冲。
可他还没跨出房门,身后的尹湉湉也腾地站起身,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给拽住了……
小丫头手劲大,段启山觉得自己现在像被点了穴似的,只能原地待命。
“你别想跑,这祸是咱俩一起闯下的,得一块给阮承佑认错。”尹湉湉说的极其认真。
她从小就是个爱闯祸的,上树下河,揍鸡打狗,没有她不敢做的事儿。
可她还有个好处就是从不推脱责任,回回做了错事儿都能老老实实回家里挨揍。
当时李叔看见她趴在长条凳上哭的直抽抽的模样,就跟尹老爹求情,说:掌柜的,看在咱家二姑娘这么担事儿的份儿上,别打了。
尽管挨几顿揍并不能打消尹湉湉出去闯祸的决心。
但是从那时候起她就知道,做错了的事一定得认,不然就是个没担当的。
她有担当,可段启山真不想有这个担当。
他嘴角朝下一撇,苦哈哈的说道:“你可别诬赖人,本就是本少爷好心买了话本给你打发时间,可你狗咬吕洞宾,还要打我,这才砸碎了这个瓶子的,归根结底,是你的错。”
尹湉湉翻着眼皮琢磨一会儿,想想他说的也对,人家确实是过来送东西的。
可他也确实侧面嘲笑了一下自己不识字这件事,她愁眉苦脸的思考了半天。
最后噘起嘴嘟囔着:“行吧行吧,算你是小错,我是大错还不行吗!”
“霍,砸了阮承佑的瓶子,不管是大错小错都是错,小错怎么的,他能放过我?”
段启山不同意这个解决办法,还是要往外跑。
尹湉湉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最终妥协道:“那咱俩赔他这个瓶子,按我八你二分摊,你看行不行?”
段启山有些哭笑不得,先不说这个瓶子是不是还能买到,就说尹湉湉的现状,浑身上下根本掏不出一个大子儿,拿什么赔?
仿佛知道他所想,尹湉湉走到书案后面,眼神飘忽有些尴尬的说道:“段启山你过来,我不会写字,你帮我写个借契给阮承佑。”
最后,理直气壮的尹湉湉还是输在了不识字上……
阮平朝送走了前厅的客人回到后院书房的时候,俩人正在书案前对着一张纸争论着什么。
段启山:都是按你说的那样写的,你按手印就行了!
尹湉湉有些不相信的拿起借契,数着字反驳他:“不对啊,按我说的应该是二十七个字啊,这怎么最后还多出八个?”
不识字的小丫头,数起数来倒是利落。
段启山指着借契上的一行字,开始睁眼说瞎话:这句话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尹湉湉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对着借契老老实实的按下了手印。
转身正看见阮平朝蹲在那看着一地的花瓶碎片在运气……
这的确是他本人很喜欢的一只瓶子。
前朝的珐琅彩,物件做的精细无比,成本高产量低,可如今就变成了一地狼藉。
书房里的气氛瞬间低至冰点,段启山偷眼瞧着,心里默默算计着一会儿好友爆发的时候自己能不能跑得掉。
而并不太会看眼色的尹湉湉此刻却走到了风暴中心。
她低着头非常歉意的将手里的借契递给阮平朝,小声说道:“阮承佑,对不起,我俩把你的花瓶给打碎了……不过,我这儿已经写好借契了,以后我肯定会赔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