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路程都是林荫密布的陆路,尹湉湉就算是再能耐也不过就是将带着的一些食材翻煮热熟。
实在也做不出什么新花样,不是鲜活的东西,吃着没滋味儿。
过了离京城最近的驿站,马车晃晃悠悠终于进了京郊地界。
尹湉湉掀开轿帘享受着和煦的暖风,突然她远远地见路边上有条溪流。
水流潺潺,清澈见底,里头还游着几只野鸭子,羽翼丰满,看着就十分肥美的样子。
方才还迷迷糊糊的人立时来了兴致,忙跟阮平朝知会了一声,叫停了马车。
她悄无声息的走到水塘边,然后从随身的小包袱里鼓捣出一个弹弓子。
“呦呵,这小丫头怎么什么玩意儿都有。”远处观战的段启山跟身边人说道。
阮平朝也不理他,只抬手说了个“嘘”,似乎怕打扰了尹姑娘的捕猎行径。
只见尹湉湉在溪流边上左转右转的看了半天,半晌才抬手瞄准,紧接着小石子准确无误的射向了鸭群里最肥硕的一只。
“哗”地一声,受惊的鸭群飞起一片,扑腾扑腾的甚至遮住了视线。
她倒是浑不在意,满眼都是刚打中的猎物。
只见她脱下布鞋,挽起裤腿,小心翼翼的下了水把肥鸭给捞了出来。
少女纤细的脚踝沾着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出剔透的柔光,阮平朝心里暗骂了一句没规矩,顺便抬手捂住了好友的双眼。
“哎,承佑,你是不是害羞了。”段启山陷入黑暗前最后一眼看见了他泛红的脸颊,顿时来了兴趣:“这小丫头确实没什么规矩,不过我瞧着也挺可爱的,要不……”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阮平朝十分从容地打断了。
他声如玉石,字正腔圆道:“滚蛋。”
溪边尹湉湉正麻利的给鸭子拔毛放血,处理的差不多了以后,她这才扬起一张汗涔涔的小脸,回过身,朝着已经下了马车的二人嚷道:“阮承佑,咱们今儿吃鸭子。”
相处了几日,她也和两人混的熟络了不少。
于是也随着二人叫法,管段启山叫段大少,管阮大人叫阮承佑。
小丫头是个自来熟,叫起人来脆生生甜丝丝,让阮平朝实在无法拒绝这份儿无礼。
段启山凑到她身边,正看她又从小包袱里往外掏东西。
这回是几个叠的好好的小纸包,他好奇的问:“你这都带的什么东西”
尹湉湉昂起脖子,语气有些骄傲:“这是盐,这是花椒,这是豆蔻……”
她一样一样的献宝似的往外拿,把段启山惊得够呛:“你怎么出门还带这些玩意儿?”
“这你不懂了吧,我爹说了,做厨子的走到哪儿都不能落下自己的武器,双虎刀就是我的武器,这些佐料就是我的暗器。”
她觉得自己说的特别有理,有些摇头晃脑。
余光又看见一旁但笑不语的阮平朝,挠挠头接着说道:“就跟阮承佑的官印和官服一样。”
……阮平朝死也没想过,有人能拿菜刀和他的三品官印做比,一时间愣住,竟不知如何反驳。
段启山差点没笑出声,认识这么久,头回见着有人让阮平朝吃了瘪,这下他对这冒傻气儿的小丫头更多了些好感。
“我帮你搭把手啊。”他和和气气地对新朋友道。
尹湉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些嫌弃的撇撇嘴:“你这袍子都是用香胰子洗的,带着股子桂花味儿,别沾我的鸭子,再串了味儿。”
“你……不识好歹。”段大少气的直结巴。
段启山家里的衣服都是用和香楼买来的香胰子浣洗。
那玩意一小块也要一两银子,贵得很,可不是谁家都用得起的。
可贵自有贵的好处,香胰子洗过的衣服,干净不说,还带着清香的味道,他很喜欢,可谁成想今日竟然被这小丫头嫌弃了……
端坐在一旁盯着书卷的阮平朝捡了个笑儿,难得懒散的闲话道:“尹姑娘说的是,可段大少是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那是宁愿冻饿而死也不能离了香的人物。”
尹湉湉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可对读书人天生就有种崇拜的心思。
眼见着阮平朝开口就是一句诗,她只觉得厉害极了,完全没听出这人是在奚落段启山。
“对对对,阮承佑,你真厉害。”她声音脆脆甜甜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头满是崇拜。
“还是尹姑娘厉害。”阮平朝笑的如春风拂面。
他放下手中的书卷指了指尹湉湉手里已经拾掇的干干净净的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