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心里跳了跳,挠了挠鬓边,“即便说了,娘亲应当也不会怪罪的吧。”
手指尖没来由地酥麻了几分,她抬起手,把手指尖放在唇畔,想东想西。
小舅舅虽然是吃醉了,可应当是喜欢她的?不然为什么会牵着她的手、为什么会吻她的指尖?
长辈对晚辈,可以揉揉脑袋,可以捏捏脸颊,可是不该会牵她的手,吻她的指尖儿吧……
她昨儿辗转了一夜,一直想到窗外泛起了一线鱼肚白,才沉沉地睡着,梦里头,小舅舅的眼波温柔若月色,负手翩跹而来,只那样温柔地看着她,却一句话不说。
若是喜欢的话,为什么不说呢?
会不会是吃醉了酒,所以认错了人?
想到这儿,烟雨心里一霎就被失落填满了。
是了,说不得小舅舅是认错了人?
可是也不对啊,若是认错了人的话,为什么又同她说起小时候的事儿啊……
烟雨心里的失落又被赶了出去。
一路思量着,便进了西府的门,烟雨心里抱着偶遇的念头,一边儿走,一边悄悄儿地打量周围,可惜一直走到了顾瑁的小院子,都没见着那个清逸的身影。
顾瑁正在窗下写大字儿,一抬头瞧见烟雨走过来,兴奋地甩掉了笔,墨汁就甩到了脸上,洇了一个墨点子。
烟雨收拾了情绪,同她见了面拉了手,两个小姑娘又是跳又是转圈,搂搂抱抱地进了屋子。
顾瑁把烟雨安顿在窗边儿,同她头碰着头说糖坊巷制艺铺子的事儿。
“昨儿我去看过了,收拾的窗明几净的。楼下摆头面首饰,楼上摆你做的发饰,你做成几个了?”
烟雨听了很高兴,将小篮子里的几样发饰,一一摆在桌面上,展示给顾瑁看。
“有从前做的,也有这几日新做的。你瞧瞧,摆出去跌份不跌份?”
顾瑁趴在桌上,眼睛亮亮的。
桌上一顺溜摆了六样发饰。
第一样是个桃儿。
婴儿粉一般的颜色,不过指尖大小,饱满圆润,一个小尖儿俏皮地翘着,玲珑可爱。
第二个是荔枝,也是烟雨从前做的,鲜润的荔枝拆了半边儿,露出凝脂般玉白的果肉,栩栩如生。
第三个则是烟雨做惯了的猫儿爪,直将顾瑁喜欢的不行。
余下的,就是一对儿红樱桃,一个剥开了半边儿的小石榴,一只可爱的橘瓣儿。
顾瑁恨不得把这些小发饰全别在发上,烟雨笑着扶起了她的脑袋。
“……其实我爱做那些稀奇古怪的小虫儿,小瓢虫、小蛐蛐儿,可我想着咱们要在外头售卖,就不能做那些吓人的,这些都是我做惯了的,手熟,想来女孩子们会喜欢。”
顾瑁觉得烟雨想的很周到,“是了,哪有女孩子戴那些稀奇古怪的虫子?花儿果儿的戴着,也好搭衣裳。”
“先将这几样摆着,我倒是有些忐忑——那些用金子银子打的花儿鸟儿,她们还带不够呢,做什么要戴我做的这些?”
烟雨思量着说,“我想啊,若是有哪一位有牌面的夫人小姐先戴了,再去同人交际交际,说不得就能被旁的女孩子们瞧见,再寻个时机说在哪里买的,不就给咱们引来了生意?”
顾瑁眼睛又亮了,“走,我领你去见太婆婆。”
她拉起烟雨就往外走,又吩咐饮溪和青缇把发饰收起来带着去。
“太婆婆明儿要往宫里去吃酒,在席的都是些贵主儿,太婆婆戴着上回戴了你做的鱼儿,还被人夸了呢!”顾瑁走的脚步匆匆,往梁太主的院子里去。
烟雨也觉得太主戴着很好看,她被顾瑁拽着跑,脚下就踉踉跄跄的,“太主娘娘皮肤雪白,该戴些鲜亮的。”
两个女孩子一路牵拽着,进了太主的院子,太主娘娘正在院子里同芩夫子对坐着吃蜜瓜,瞧见两个小姑娘来了,就往两个女孩子嘴里,各填了一块蜜瓜。
顾瑁鼓着一边儿腮帮,同烟雨一道儿乖巧地站在太主面前儿,将青缇手里托盘里的各样儿发饰一一指给太主瞧。
“你明儿不是要去宫里吃酒么?烟雨做了些小发饰,您就挑一样吧!”
梁太主喜的眼睛眉毛都扬起来,瞧了瞧顾瑁,又瞧了瞧烟雨,毫不客气地挑了一只桃儿戴在了发上。
“瞧你这鬼机灵,也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
顾瑁就叫烟雨说,烟雨腼腆一笑,道:“瑁瑁要在糖坊巷开一家制艺铺子,下头卖头面首饰,上头摆一些我做的小玩意儿,我们想着您明儿若是去吃酒,能不能戴着这只桃儿去,到时候若有人喜欢,您就说,是在糖坊巷‘哉生魄’买的……”
梁太主闻言,笑着拍起了手,向着芩夫子道:“你瞧瞧这俩孩子,竟还合起伙来开肆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