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般想着,却并不说出口,只在思绪回还后,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叫她安心。
“不过是些国是机务罢了。”
烟雨并不关切这些国是,闻言也只哦了一声,再往他身前倾了倾,纤手揽住了他的腰,小声说道:“我的窗子外头,栽了一株娃娃树……您要不要去瞧瞧稀奇?”
娃娃树?
顾以宁蹙了蹙眉,不明就里。
“何为娃娃树?”
“一人高的树,上头生了七根枝桠,发了一树浅藕荷色的花儿,仔细一瞧,每一朵花都像个小娃娃,眯着眼笑呢……”
烟雨详详细细地描述,那眼神真挚极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在极力地骗人。
腰间的那一分柔软像云,又像春日的和风,轻而软地吹过来,使顾以宁的心微动。
马车停了下来,当是到梅庵了。
顾以宁垂眸望住她:“我很想看娃娃树,可是——”他在她的头顶轻轻笑,“你要回家了。”
烟雨扭头向窗外看去,夜色静深,只有门前的两盏灯,发着安静温柔的光。
她才不理,脑筋转了转,继续哄他,“那您可知道,我的小院子里,新扎了一架木马,还有一只秋千架,您不想看看去吗?”
这可不是骗人。这些日子,娘亲有了身孕还不闲着,专辟了一处小院给工匠们住,成日里看他们打家具,烟雨闲来无事,要了一只木马,一只秋千架,将自己的小院布置的十分逗趣儿。
顾以宁无奈一笑,“这般晚了上门叨扰,于礼不合。”
烟雨就摇他的手臂,“不叨扰别人,只叨扰我院子里的小木马、秋千架。你的女儿需要强身健体,我也要呀,您就陪我荡一荡、动一动,决计惊动不了祖母和娘亲。”
顾以宁牵住她的手,将她送下马车,“夜晚该以静生慧,少动为好。”
烟雨哪里肯依,眨眨眼睛:“方才在太主娘娘那儿吃了好几块桂花糕团儿,这会儿需要动一动……”
小舅舅眼睛里的笑意愈发浓了几分,可还是没有答应的意思,烟雨歪着头,奇怪地问道:“您在怕什么?”
不待顾以宁有回音,烟雨又眨了眨大眼睛,真诚地向他保证,“别怕,您跟我进来,我保证只动木马和秋千,绝对不动您。”
第119章 .两心相合连大动脉都长的很漂亮。……
圆月高悬中天,俯视世间这一对儿小儿女,女孩子笑闹着,男子负手而站,月华倾泻而下,照出他深稳眼眸里不动声色的宠溺。
荡一荡秋千,摇一摇木马,绝对不动他。
烟雨指天对地的,眼神真挚极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她意图哄他进门的小心思。
顾以宁失笑,微微呵下腰,两指捏起了她腮上的肉,“你可知,自己此时活像个纨绔衙内?”
嗯,还是强抢民女的那种。
烟雨使劲儿把自己脸颊上的肉肉,从小舅舅的指间夺回来,踮起脚仰起头,眼神里理直气壮。
“我是救了太上皇帝的有功之臣,又趁着万贯家财,做一个强抢民夫的纨绔不为过吧?再者说了,我只抢您一个嘛!”她嘀嘀咕咕,“陪我在小花园子里摇一摇木马、荡一荡秋千都不答应,还说对我无有不应呢……”
她的可爱抱怨换来顾以宁的宠溺一笑,牵住了她的手,在夜色静深时踏入了梅庵严家的大门。
这间宅子由他买入并改建装饰,虽没有亲力亲为,却也知格局分布,以致于轻车熟路的便走到了烟雨的小院儿。
烟雨在一旁随着小舅舅的脚步走,末了惊讶地仰头看他:“您怎么比我路还熟啊?”
顾以宁踏进了月洞门,视线落在可爱逗趣的小院子上。
“改建时,我曾仔细看过图纸。”他沿着石子小径向前缓步而行,“夜深时上门叨扰,也不去拜会裴老夫人与四姐姐,委实不妥。”
小舅舅总是这般克己复礼、知礼知节的,烟雨追上他,生怕他一个转身跑去同祖母和娘亲问礼去了,这便指了木头马儿给他看:“您瞧,这木头马儿的头上,我给它做了一朵绸花儿戴,瞧着喜气不喜气。”
木头小马刷了清漆,样子童趣可爱,两只刻出来的眼睛大而圆,额前顶了朵儿绸花儿,更添了几分可爱。
顾以宁说可爱,笑着看烟雨坐了上去,抱着木头小马的脖子,盛情邀请他上来,“一起摇呀……”
她的面颊贴在木头小马的脑袋上,仰头瞧他时,一双黑亮大眼里倒映着一轮弯月一个他。
顾以宁清咳一声,眉梢眼角满是笑意。
柔软的月光照下来,小路上的石子光亮亮,虫鸣一会儿叫一会儿歇,使得夜色愈发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