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老王爷可是全然不将朝臣们放在眼里,也不论在场众人讶异的表情。
听见瑾殊这话,他豪放不羁的朗声大笑,带着几分得意对瑾殊邀功,“还有还有,你和老九在搞什么名堂呢?被老九那么区区几个兵围着,也值得你请我来解围?你瞧,你可是又欠下本王一个好大的人情。只是这老九手下的兵比起靖北军可是差得远,本王连刀都还没来得及出鞘,他那几个兵窝子就被我镇南军捣得稀巴烂了。”
“你!你说什么?”
自打这尊大佛一进来,秦太后就心知大势已去。
只是她没料到,晋王暗中埋伏的兵士会被一网打尽。
在朝堂上打嘴仗,充其量就是劝谏。
可若是出兵一事被抓了现行,事情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没想到事态会如此严重,完全没有朝着他们一开始预想的方向发展,听见沐王爷的话,整个人已经摇摇欲坠。
长宁的手被秦太后掐得生疼,不过她仍然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沐老王爷这才注意到,秦太后和长宁长公主也在这里,严厉地瞥了她们一眼,快人快语道,“以前在先帝的后宫里折腾还不够,太后教子无方,竟然任由晋王起兵逼宫,还将长宁这丫头也牵扯进来了?啧啧,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将来到了地下,你有何颜面见先帝?”
从来还没人敢这么训斥她的!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可是,这沐老王爷的身份摆在这里,镇守一方的藩镇,先帝都要以礼相待的重臣,便是太皇太后在此,也要与他客客气气的。
满殿朝臣们,没有一个人敢多言一句,都只是低着头,仿佛看不见也听不见。
“沐德胜,你别在这倚老卖老,得寸进尺!”秦太后咬牙切齿,实则没了底气,只能在言语上稍稍找补,“自恃兵权在手,逼宫之事,别人做的,我儿难道做不得!?”
三年前,萧瑾殊陈兵临城,入宫逼谏,可是天下皆知的事!
沐老王爷是坚定的主战派,多年征战沙场,最不喜就是别人诋毁那些为国卖命的将士。他脸色阴沉,叉腰大骂,“老九那小子,起兵造反不成,今日是被我亲手逮住的!歹毒妇人,你还想在这混淆视听,血口喷人么?!”
“皇帝!姓沐的,你、你们......你们勾结起来,陷害我儿!”尽管努力克制,可此时的秦太后哭哭啼啼,大失风度,态度上的歇斯底里,实际已经成了纸老虎。
“是吗?太后以为,人人都与你一样,只懂阴谋算计?”念之面无惧色,讽刺的鼓几下掌,才缓步迈到她面前,“你又是如何用一碟糯蓉贝壳糕,陷害我娘亲的?!”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母后?!”长宁长公主自知难以扭转,锐利的眼眸扫过四周,却只敢对念之呵斥。
男人轻嗤,不屑和鄙夷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太后也不必紧张,萧瑾桓如何,自有三司会审,依律处置便是。”
长宁长公主一时慌神,又飞快镇定,涂着艳红蔻丹的手指着主座上那人,也不知是给自己壮胆,还是为秦太后逞威风,“萧瑾殊,你莫忘了,你曾经可是在父皇面前起誓,手上不能沾萧家人的血!”
“是么?”瑾殊嘲讽的神色越发明显:“朕怎么不记得?朕说过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沿黄九县,我大仪无辜子民的性命,又有谁给他们一个交代呢?没有人逼他起兵,至于萧瑾桓的性命......”
“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瑾殊长臂扬起,广袖一挥:“凌汛一事,罪无可恕。这殿中百官,牵涉到谁,朕绝不冤枉,亦绝不姑息!”
见皇帝态度决然,满殿朝臣,惴惴下跪,四周安静得只剩呼吸声、心跳声。
“你!”秦太后尖刻的嗓音几乎要把人的耳膜刺破。
不顾情面,牵连必究?
皇帝直呼其名,而不是晋王!?
只依律处置四个字,就表明皇帝这是准备一条道走到底,赶尽杀绝了?
“皇帝!”瑾殊掷地有声的话语,陡然惹得秦太后震颤不已,“放我儿一条生路!当年的事,都是我做的!陷害宫妃、谋害皇子的人是我,凌汛之事,也都是哀家授意。”
呵,兵不厌诈。
这个老女人,当真以为,什么都可以做得交换?
瑾殊不置可否,拖着慵懒的声调对秦太后道:“那就要看太后今日所讲的故事,合不合朕的心意了。”
哄她说出真相而已。
他可是没承诺,会饶过晋王。
“哈哈哈!梅妃啊梅妃”,秦太后忽的就抽干了力气,一张脸因为纠结而变形,搀在长宁臂上的手松开,瘫软在地,神志似疯如癫对着顾念之道:“你生了一个好儿子,没想到,几十年后,终归,是你赢了!”
当着众人的面,秦太后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时而厉声高呼,时而低沉叙述,那模样像是有些疯了,可断断续续的胡言乱语,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尘封的往事勾起。
瑾殊静静坐在那里,冷眼看着,冷心听着,又好像恍若未闻......秦太后做过的那些腌臜事,引得朝臣们唏嘘不已。
“哀家自请出家,”秦太后自言自语,有气无力,“皇帝,你满意了吗?晋王也是被我这个母亲拖累的,你、你放他一马!”
瑾殊沉默半晌,在起身离去之前,疏离的说出一句,“不是朕放不放他一马,而是,大仪的律法不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