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秦太后出现,前来逼宫劝谏的大臣们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秦太后由长宁搀扶着,走到御案之前,龙座阶下,萧瑾殊却没有半点要起身相迎的意思。
皇帝居高临下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龙椅上的这位狠辣无情,早在逼宫先帝的那回,秦太后就已经领教过了。
强压心中不适,秦太后脸色微变。
飞快地调整呼吸,咽下口水,颤声道:“哀家才去给太皇太后请安。”
即便没讨得什么好,也得先将老祖宗抬出来,给在场的人壮胆。
可就算是太皇太后开口,此事也没得可商量。
主位上的瑾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慵懒地开口应付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如你们这般说的,犯了事攀攀亲戚、讲讲交情就能过关,朕不能佑庇黎民,枉称人君,不能替生母尽孝,才叫枉为人子。”
“好一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么陛下可否告知前朝的大人们,告诉天下人,驸马从江南带回来的女子,究竟是何种身份?!”
许多事,长宁长公主被蒙在鼓里。
她搀着秦太后,扶在她臂上的手不自觉用力,说话时的气势底气十足。
愚蠢!
长宁这是真的以为,抓住了他的痛脚?
还是以为仅仅因为这个,她们就有资格同他来谈条件了?
听见这话,瑾殊换了更舒服的坐姿,低头,一下、一下地摆弄手中扳指,看上去极有耐心,可阴沉的脸色却煞是瘆人。
“阿嚏!”
瑾殊身后,传来小姑娘一记响亮的喷嚏声。
紧接着,一个穿着藕荷色宫装,梳着包包头的小脑袋从皇帝身后的屏风探出来。
“你们是在说我么?”
今日早起,陛下亲自去幽竹苑,问她想不想看看,他是如何给娘亲报仇的,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到了这殿中,陛下只亲自将娘亲的一根旧簪子戴到她头上,就命她先躲在屏风后头听着,还嘱咐说,若是听见殿中有女人的声音,就可以出来。
自顾念之露面,秦太后就直勾勾的盯着她,吓得唇上失了血色:“你!?你是......”
不是说,梅妃还在世吗?
可看到那张与故人有七八分相似的脸,分明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还有这丫头的鬓发间......
是了,赫然在目的那根白玉梅花簪,她识得,那就是萧瑾殊一直珍藏的梅妃之物!
“你究竟是人是鬼?”
殿中有些老人,看到顾念之,恍然想到了什么。
秦太后更是连起码的端庄都维系不住了,除了震惊,只剩惧怕。
“就是你们,一直欺负我娘亲的?”
少女笑嘻嘻地闪出身形,大大方方地任由殿中无数双眼睛打量自己。
同时,她也抬起下巴看向台阶下的人:“我就是,他们从江南带入京的,我叫顾念之。”
长宁瞬间反应过来,是自己上当了。
可是顾念之的这张脸.....呵呵,她的身份,依然有文章可做!
她将调门扯得老高,厉声质问的声音极具穿透性,几乎是咆哮着道:“你们竟然敢欺君?!被父皇赐死的妃子,竟然逃出宫,还生了女儿!?呵,当年是太子帮了你们?枉父皇一直维护长兄,你们将父皇置于何地,将皇室颜面置于何地?!你还准备欺瞒天下人到什么时候?!”
她这是,连英宗都想牵扯进来了。
严苛无情的皇帝口口声声为国为民,铁面无私,到头来自己却徇私舞弊,欺君罔上,的确是无比讽刺。此事挑破,且看萧瑾殊还有什么资格坐在帝位上?
“噢?念之的娘亲,的确也是朕的母亲。”
瑾殊漫不经心地笑,适时补了一句。
此言一出,殿中众人面面相觑,惊呼出声。
可旋即,瑾殊望向众人的眼里如幽深的寒潭,如针一般戳得人身上生疼,大家又都不敢多言什么了。
本想以此事相要挟,可是皇帝竟然大大方方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