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十七,你好大的胆子!”
点星怒极,挥刀向他刺向,他知道他这下真的再无防备,果然,刀刃轻松没入他的血肉,没能刺得更深,因为他忽然往后一退,可,身下就是万丈悬崖。
“晏……晏铮!”
曲如烟这辈子也没有跑得如此快过,她的视野里,仿佛一切停止,她看见他往下坠,仿佛要被吞噬般往下坠。
赶上,求求你,赶上!
她伸手,用尽全力,探出半个身子抓住了晏铮的一只手。
她抓住了!
“晏铮,上来,快上来!”
她一个女子当然不可能抓得住一个成年男子,声音都因用力在发抖:“快上来!”
可与她的歇斯底里相比,晏铮却显得平静,平静得过分。
手要支撑不住了,她感觉晏铮的唇瓣张了张,她低下头,第一次听见他用如此请求似的声调说:“救她。”
然后,他松开她的手,往无尽的悬崖坠去。
“晏铮!”
曲如烟悲鸣,疯了一般冲他大叫,可手中早已空空荡荡,只剩余温。
身后忽然袭来了一阵风,那风轻盈,很快很快,越来越快,快得吹起她的裙角,撩起她的鬓发,靛蓝色的身影越过她的身边,从崖边一跃,纵身而下。
身后同时传来众人的惊吼,他们在叫同一个人的名字。
曲挽香。
可她没有回答,跳下去时,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她就是这样,就是要让所有人不如意。
“二……二姐……?”
曲如烟怔愣着,嘶吼着,“二姐!”
泪水唰地淌出眼眶,不管她再如何喊叫,哑了声音,也没人再回应。
唰唰的风刀子般刮在耳边,晏铮费力地拉住曲挽香,逆着风,将她拉过来搂进怀里。
“真拿你没办法呀。”他叹息着,周围的风声大得似要将他的声音吞噬。
“你不就是在赌,赌我会不会跟来吗。”曲挽香在他怀中,固执而得意地抚摸他的脸颊:“郎君,你什么时候赢过我了?”
她总是这样,轻易就破坏他所有的计划,他们越坠越快,越坠越深,似要坠入黑暗的尽头,晏铮一瞥身下那根自悬崖边长出的树干,在她耳畔无奈低笑了声:“是。你赢了,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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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笼罩京都之际,是废太子与皇帝两败俱伤之时。
信使的马不知为何半途忽然发狂,一头栽入江中,连同那些信统统被毁。
京都的亲卫军没能等到援军,军心大乱,方在野伤了眼睛,昏迷不醒,两方皆死伤惨重。
“这样下去,到底谁会赢?”
漆黑的山路,头顶是漫天星辰,周围只余嘎吱嘎吱的泥土被踩踏的声音。很静,就像回到了那天在山中逃亡的夜晚。
女子靠在男人怀里,并无任何目的地喃喃发问。
男人拽住从悬崖边的树干,轻松越过一块巨石,将她抱进山洞中,然后才笑着回答:“谁都赢不了。皇帝老大不小,也好意思占着那个位置,不如让给他儿子。”
“但……太子还那么小。”
“就是要小才好。”男人说:“不小,我爹怎么递折子来京都分杯羹呢?”
“难怪,原来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这都是其次的。”男人将她小心放下来,拨开额发查看她额角的伤,还好不深,是坠下山崖时被石粒划伤的,“这都是顺便为之而已。”
“这是其次的,那,主要的是什么?”女子抓住他的手,一双盈盈水眸将他注视。
男人被她看得眼神一暗,忍不住凑上前,干涩的唇贴了贴她的额头,月辉洒进来仿佛给他身周渡上一圈光晕,黎明要来了,当朝阳升起,他偏头示意她看远方那些升起炊烟的山谷林间:“主要的是,我们就快到了。”
“…到了?”她顺着他的视线往外望去,耀眼的山河美景撞入眼帘,她被惊得怔愣在地,听见身旁的男人说:“那是,苍穹的另一边。”
曾几何时,她登上过高高的树枝,用几近麻木的声音想象远方那遥不可及的光景。
他说,要带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