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泽不禁想起往日的曲挽香。
她对旁人当然是温和宽容,挑不出一点错的。唯独对他,这不准他做,那不准他干,连他出去喝花酒都要过问,关键是,她明明整日笑吟吟的从不说重话,自己却一点不敢反抗这个嫡姐。
曲泽嚎道:“她宽容?她宽容个屁,她还不如直接打我呢!现在好不容易死了,再也没人管得了我了,我告诉你,你敢打——啊,救命啊,打人了!打死人了!”
当宝瓶急急忙忙赶到时,那里除了嗷嗷大叫的曲泽外,再没有旁人了。
萧氏的心肝儿在自己家,被不知道是谁的人打了。
曲泽被抬到主屋时,已经神志不清,两颊高肿。曲家一时热闹得人仰马翻,哪里还有人想得起刚来的某个小厮。
晏铮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溜出屋子,一跃站上墙头。
那里有人在等他。
“我不是说过进城以后用不着来找我?害得我还大费周章支开人。”
墙边的男人见他终于显身,急急作揖道:“十七爷,要不是随从来信,我都不知道你提前回来了,你怎么不和我商量就……”
“你要说这个就滚。”
男人噎了下,他知道晏铮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便不容旁人置喙,“爷……不是我多嘴,再过半个月,晏家军就会抵达京都,爷要是不在,难免引起怀疑。何况……曲家二娘子都死了两年了,证据肯定早被处理得干干净净,这会儿来查曲家,只怕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查不出来?”晏铮噗嗤一声,被这话逗得哈哈大笑,他浅色的瞳孔掩在长睫下,闪烁着幽冷的火焰,“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我也要把曲家搅个天翻地覆。”
第3章 曲挽香在这时从湖中探出身……
翌日卯时,曲泽醒是醒了,就是不记得昨天出了什么事,对打他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萧氏气得脸色青白,“肯定是霍家那帮狗东西干的!”
“夫人。”嬷嬷提醒她,曲家老夫人礼教严苛,对污言碎语最是厌烦,要是一会儿叫她听见,还不知道怎么甩脸色。
这厢话音刚落,曲如烟搀扶着曲老夫人从内室显身。
她头发花白,脸上的褶皱深深下陷,不显老态,只平添了几分冷峻。
曲泽在家里无法无天却最怕这位祖母,更别说萧氏这种出身比不上元配的续弦,也就唯独曲如烟这个嫡孙女能得她几分好脸色。
“母亲,您身子可好些了?”萧氏上前奉茶。
曲老夫人却道:“你只要不成心气我,我哪儿都好得很。”
萧氏从外买人的事瞒不住曲老夫人,曲如烟刚才在里边说了好些俏皮话也没能让她脸色好转。
她知道祖母把曲家那一百七十条祖训看得比什么都重,娘自作主张,碰了祖母逆鳞。
“祖母,你别怪我娘。”曲如烟揪着曲老夫人的衣角撒娇,却得她一句冷冷的训斥:“还不放手,你是曲家的女儿,怎么像那些小门小户的做派。”
这话言重了,曲如烟吓了一跳。
门口的婢女看在眼里,小声叹道:“真不公平。”
“姐姐,什么不公平啊?”晏铮早在主屋外头候着了。
他绒衣窄袖,马尾高束,明明穿的都一样,却比曲家那些小厮显得英朗俊俏。
婢女嗔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咱们三娘子上头呀,原本还有个嫡姐,那可是老夫人的心肝宝贝……”
“说什么闲话,地扫完了?”
婢女一个激灵,“刚才那些话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便拿着扫帚往廊下跑去。
这一会功夫,曲如烟和萧氏从曲老夫人的院子里出来了。
“夫人,小的在这儿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晏铮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萧氏想起曲泽的伤,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买你来,就是让你这么保护主子的?”她指着积了雪的地面,“跪下。”
萧氏这通火气有大半是因为曲老夫人。
曲泽在自己家受了伤,发展到现在这样,老夫人终于对招打手的事点了半个头。但在屋里却没少对萧氏长篇大论的挑刺。
晏铮反应快极,话音一落,他便一挪,一跪。
跪得太快,倒把萧氏一噎,愣是不知道该怎么骂下去。食指气得连点了他好几下,一甩袖子离去。
打曲泽的人是谁还没逮到,曲如烟知道她娘顶多罚罚来安,不会就这么把他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