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小的刚才没敢问,”晏铮一边跟在嬷嬷身后,一边问:“夫人为什么忽然给郎君娘子招打手?”
嬷嬷把他带到院子前,没好气道:“让你干你就干,多什么嘴。”
“以后你就睡这儿。每日晨昏定省,府里的郎君娘子要去给夫人请安,在那之前你就得到主屋门口候着,问问郎君娘子今日的行程。”
说完,又往东边一指:“如今东院还没翻新,没事儿就不要去。”
她又交代了好几件事,晏铮一一应了。
等嬷嬷一走,曲家的小厮们便围上前。他们是家生子,对外面买来的人就有些稀奇。
“白放着东院那么好的地儿不翻新?”晏铮嗤道:“看来堂堂曲家,也没传闻中那般阔绰。”
这话清清楚楚被众小厮听见,试问,谁能容忍自己的主人家被个外人侮辱。
“你少胡说八道了,东院不翻新,还不是因为二娘子……”
“还不住口!”
有人上前一把捂住小厮的嘴,其他下人面面相觑,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
只有晏铮茫然追问:“二娘子?什么二娘子?”
“新来的,你叫什么?”那人问他。
“回哥哥的话,夫人给我改了名,叫来安。”
“来安,你刚来,我就当你不懂曲家的规矩。方才那些话,别再让我听见。”
宝瓶跟这里的小厮不同,他是老夫人器重的小厮,说话就端着架子。
如果要说刚才那几句嘴碎还只是打几板子就能揭过的事,那牵扯到二娘子,便是能被逐出府的重罪。
“我记得……曲家二娘子好似是摔进池塘,溺水死的?”
宝瓶错愕抬头,晏铮在他说出下一句话之前补充道:“这事早在街坊传得沸沸扬扬,我听过几句。”
曲挽香的名声在京都无人不知,她死了,街坊间一连躁动了好几日。这不是什么秘密。
宝瓶叹道:“罢了,我也不瞒你,二娘子的确是落水走的。”
他的语气像是自己亲眼见过似的,不忘警告晏铮:“二娘子是老夫人和老爷的心头肉,你要不想惹祸上身就不要再提任何有关二娘子的事。这是忠告。”
晏铮没立刻表态,浅褐色的眸子在他坦然的脸上慢慢转了一圈,然后露出笑来:“哥哥放心,我是进府来保护郎君娘子的,绝不乱说话。”
等晏铮进屋去换衣服,另一个小厮便道:“二娘子走了,东院也荒废了好些年了……也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买来安,他那样的能有什么用?”
宝瓶摇头:“二娘子的事不要再提,你自己心里有数。倒是一会儿郎君肯定又喝了酒回来,你快去候着,我去看看来安……”他往屋里一扫,眉头皱起来,“来安人呢?”
“他不是进屋换衣服……咦,才一会儿功夫,人呢?”
曲泽喝得醉醺醺的回来,一下马车就差点在垂花门摔了个脸着地,他的小厮今天连个影都没有。
“人呢?怎么没人来扶大爷我?”
那天墓祭在山上,霍独眼看着要对他娘动手,他才一股脑冲了上去,结果不会武艺,被两拳打得往后栽,撞到后面的曲如烟,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他最严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
事后他娘不去报官反倒招了什么打手,曲泽气不打一处来,他才不乐意以后被个跟屁虫跟着,“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嗳,爷,人在这儿呢。”
借着恍惚的视线,曲泽看清有个人影来到自己跟前,“怎么喊这么久才来?你叫什么,回去就让我娘收拾你。”
那人闻言,没赶紧伸手来扶他,反倒低低笑了声,这明晃晃的嗤意,曲泽就是喝晕了也听得出来。
“你笑什么?啊?你笑什么!”
“我在笑,她当时说你中看不中用,原来不是骗我。”
曲泽懵了,“什么……谁啊?谁敢这么编排大爷我!”
在这京都,只有他曲家嫡长子曲泽骂别人的份,还没人敢这么骂他的。
曲泽要教训这不长眼的小厮,头却嘎吱一响,脸被打得往右偏去。好一会,他反应过来是那小厮给了自己一拳。
还打脸。
“你……打我?你敢打我?”他瞪大眼睛:“我二姐都没这么打过我!”
闻言,那人抬起的手顿了一顿,下一刻,拳头砸下来,这次是右脸,“也是,她对族人向来宽容,更何况你堂堂嫡长子,她敢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