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转好了。
冉秋坐在院子里捣药,一晃眼,四个月过去了,盛暑已去,秋风轻抚,天气正是最令人惬意的时候。
跟冉子初相认以后,她就恢复了女儿身,在县衙里住下来,平日里跟着冉子初到后山去采集些药草,跟着百姓们一起做些轻活,倒也安逸。
前不久,她参着医书尝试将几味药配在一起,试了许多方法,终于制成了这药膏,虽跟比不得过往见着的那些金疮药,但总能止得了血。将士们外出打仗,少不了要受伤,阿焱又离了张定,没了军需补给,虽说现在待在静鱼,粮食不缺,但还是艰苦得很。
二哥说静鱼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看样子还要靠阿焱打出去,她能帮得上他一二,也是好的。
自从搬到了县衙,她便极少能见到顾焱,军队每日都在练兵,容不得打扰,闲暇时就被冉子初叫去同百姓一起劳作去了。她偶尔在不远处悄悄看到顾焱,那人立在军队前不苟言笑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将军的风范。
想起初见他时,那人脆弱又发狠的样子,那时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和这个人绑在一起,流落到这里,看着他变成现在的小将军。
军队来静鱼时种的稻子熟了,粮食总算充裕了一些,这么算起来,离阿焱去打仗也不远了。
冉秋放下了手里的捣药杵,擦了擦汗,回到屋去,看着窗沿上的一堆瓶瓶罐罐,将东西收拾好了,正准备出门,却见冉子初回来了。
“怎么现在回来了?”
“军队要去攻打奉河,估计这会儿快出城了。”
冉子初双眉一蹙,神情有些不自在,“你不是还攒了些瓶瓶罐罐要送过去?现在不去可就来不及了。”
“什么?!”冉秋大惊,“怎么这么快?”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连忙拿着东西抬脚就往外走,一路奔向城口,远远便见军队在行进。
她一眼就看到了军队前头的顾焱,立即跑了过去,大喊道:“阿焱!”
顾焱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看到冉秋跑过来,便一跃下马,正见冉秋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
冉秋扶着胸口,将手里的包裹推到顾焱怀里,“怎么说走就走。我以为......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跟我说一声。”
她心里急得慌,生怕还没赶到,他们就走了,语气中也无意中带上了一丝怨忿,眼角带着些薄红,看起来分明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顾焱没想到冉秋会赶过来,他低头看着冉秋,心绪万千,终是无言,伸手将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冉秋。
他真的想把她一直留在身边,就像逃亡的那段日子一般,只有他们两个人,她也只能依赖他。
冉子初的出现仿若将冉秋一下子拉回到她本属于的世界,生活在兄长庇佑下,继续做一个不趟世事的闺中女子,总是好过跟着他这样满身脏污的人在泥潭里挣扎,他知道该如何抉择,他要有足够的资本让她留在自己身边,就必须将她推出自己势必要遇到的危险之中。
于是好像浅尝辄止般,顾焱立即松开了她。
但他看着冉秋,随即就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分明还是依赖着他的。
冉秋对这许久不曾有过的接触并没有任何不适,她只是担忧地看着顾焱,像以往每一次他出战前那样,对他说:“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放心。”
顾焱余光看到冉子初的身影,不再多言,回身上马,一声令下,队伍肃整出发。
冉秋还忧心忡忡地站在原地,望着顾焱远去的背影,一只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她蓦然回过神,一转头,就看到冉子初黑着张脸站在她旁边。
“我话还没说完呢,就一溜烟跑没影了,原来是叫那小子占便宜来了。”
“什么?”冉秋下意识问,随即反应过来方才顾焱抱自己那一下,立刻涨红了脸,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解释。
冉子初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和他接触,你自己说说,这合礼数吗?当真不怕叫那些人看轻了去?!”
冉秋有些泄气:“不合。”
没等冉子初说话,她又呼出一口气,“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冉子初看着冉秋一副失落的样子,心中默默舒了口气。
冉秋近日的所作所为,冉子初都是看在眼里的,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他也看了不少,又怎会猜不出冉秋的心思,他自当不想做什么棒打鸳鸯的恶人。但常言道,发乎情止乎礼,冉秋现在没想着这些,他这当哥哥的总得替她守着那一层。
“你意识到便是。”冉子初用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别丧着个脸了,这次出战十拿九稳,你就好好待在这儿,等着随我去奉河吧。”
冉秋揉了揉脑门:“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攻打奉河?”
冉子初道:“我也是才得的消息,奉河那边近日闯了土匪,和驻守在地的官兵斗得两败俱伤,正是切入的好时机,顾焱闻之就立即整了军,今日便要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