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得不这么做,冉秋也不知这么走下去会遇到什么,哪怕是望梅止渴,只要顾焱能再坚持一段,会不会,会不会真的得到命运的眷顾?
顾焱听到她的话,眼眸微睁,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前路的景象。冉秋却收到了极大的鼓舞,她强迫自己收了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欣喜起来,“阿焱,不远了,我方才从那药铺里拿了些草药,等到了那村子,我们就找一户人家,我给你煎药喝,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她不敢停下来,继续对着他道,“阿焱,我拿了草药,还在人家铺子门前点了火,临走的时候,我本来想留些银钱,可是我想了想你的伤,又觉得我们不能没有钱,否则就没有地方给你疗伤了。那店家回来一定会生气的,不知道会不会连累他们,那些官兵迁怒他们的话,他们可能也在这县城待不下去了。”
冉秋心里十分不安,叹了口气,“我真的做了很坏的事情。”
“所以你一定得活着啊,我们已经连累了无辜的人,要想法子活下去,以后回报过去才是,对不对?”
冉秋感到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开始脱力,又大喊了一句顾焱的名字,“阿焱!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是什么样子嘛?”
“你那时比现在要脆弱多了,若是没有人拉你一把,你真的可能会死,可是就算那样,你也挺过去了,如果你没有强撑着走进那寺院,我就遇不到你,没有机会救下你,你的命都是你自己争来的,现在也一样!”
寒风吹在身上,夜晚的山林寂静得可怕,空旷的黑暗中,只有冉秋自己的声音回响在其中。
她很怕,她真的很怕。
她不停地跟顾焱说话,顾焱一言未发,可是却总能给她一点回应,每当感觉他要脱力过去的时候,冉秋都会大喊他的名字,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焱竟然硬生生地撑下来了,那步子迈的缓慢虚弱,但是依旧在跟随着冉秋向前走。
可渐渐的,冉秋也觉得撑不下去了。
她身子已经僵硬,两条腿麻木地再向前移动,嗓子干涸,嘴唇也在这冷风中干裂了起来。
可是,只要神智尚存一丝清明,她都要坚持下去。
不知真的走了多久,长久地处在黑暗中,冉秋双眼空无一物,茫然地看着前方,恍惚中甚至不清楚自己究竟是逼着眼,还是睁着眼,直到目光中出现了几点光亮,她眨了眨干涩的眼,才蓦地回过神来。
那是火光!
就像是应证了她情急之下编造的谎言一般,远处真的出现了灯火。
“阿焱!阿焱!”冉秋惊喜地叫了出来,过于激动的情绪使得她剧烈地咳了起来,可她依然抓紧了顾焱的手,“那个村子到了,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得救了!”
彼时她的脚已经肿胀了一般,步子落在地上除了痛觉别无其他。冉秋紧咬着嘴唇,扶起顾焱,一深一浅地朝那村落走去,脚下的路坑坑洼洼,她先前扭伤的脚踝又剧烈地疼起来,可是冉秋顾不得了,她什么都顾不得了。
一想到顾焱能活下去,就什么也不痛了。
“阿焱,你看,那里有屋子!”顾焱此刻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那微弱的一点回应也消失殆尽,可是冉秋依然要跟他讲话,她怕顾焱听不到她的声音,就真的睡过去了。
顾焱身子的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就这么撑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这村子。
临近了点着火光的人家门前,冉秋几乎已经没了力气,她用力去拍那门板,声响也十分微小。
她拍了这扇门许久,也无人来应,冉秋咬了咬牙,拖着顾焱又走到下一家。
“有人吗?”冉秋声音沙哑得可怕,她拍着门,无助地喊道,“我们是过路的,想借宿一晚,求你开个门吧......”
残破的木门终于打开,门里站着的是个消瘦的女人,可她那目光刚一转到顾焱身上,表情就变得惊恐厌恶起来,不等冉秋说话,就立刻将门重重地关上了。
任冉秋如何解释求助,门内的人也没有任何动静。
冉秋哽咽着说到最后,已经说不出话来。那刚刚升起的希翼又迅速地陨落下去,仿若一兜寒冰落下来,让她的整个心都在发凉发抖。
她只能拼命打起精神,再去找下一家。
就这么拍了一扇又一扇门,结果却无非是这两种,无人应,或者看到顾焱的伤情就立即将他们拒之门外。
冉秋觉得嗓子快要发不出声了,她一边忍着泪,一边撑着顾焱走向下一家,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想法——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让顾焱死去。
“求你开开门吧!”冉秋的手已经僵硬得握不住拳,她仿若失去了痛觉,拼命地拍着眼前的门,不知这已经是第多少家,她看着这扇木门,绝望地想,如果这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她可能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终于,这扇门开了,里面的人一看到他们的样子,顿时大吃一惊。
“求你......”开门的是一对夫妻,冉秋看着他们的反应,已经不敢再抱任何希望,只能不断地哀求着,“我弟弟受了重伤,求你们救救他......我身上有钱,还有药,只要你们肯收留我们,求你们了......”
她膝盖软得撑不住身子,几乎跪到了地上,苍白的手指紧抓着门沿,就这么卑微地,凄切地看着他们。
那个女人警惕地朝外面看了几眼,重重地叹了口气,“先让他们进来吧。”
冉秋那张灰败的脸一下子有了生气,她呼吸不可扼制地急促起来,眼泪快速地留下,嘴角都带着苦涩的咸,她身子彻底瘫软下来,泣不成声,“谢谢......谢谢你们......”
她真的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