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气重下来,多了几分威压:“阿得。”
她敏锐捕捉到他的严肃,挺了挺腰板坐直一点。
他的话语落了下来。
说话时,呼吸落在她脖子上,温温热热。
“不要心软。敌人不会因为你的仁慈而放过你。”
“只有让他们知道你不好欺负,他们才会掂量掂量轻重不敢冒然出手。”
“明白了吗?”
姜得豆似懂非懂,怕他不带着自己去,装模作样地点了下头。
“嗯,听懂啦。”
他坐了良久。
不晓得她把他的话听进去几分。
父亲不在了。
姜得豆是他最在意的人。
他太害怕她会重遇霍家苦难。
如果真有那天,他希望她能不惜一切厮杀条活路。
不要像他的父亲一样,心怀慈悲,甘愿赴死。
沈一杠给她上完药,下床,把药膏置拢放好,打开香炉,丢了块儿安宜香进去。
香烟渺渺。
在阵阵烟雾里,他扶着她躺回床上:“睡吧。”
困顿感袭来。
她眼皮都快睁不开,却对他伸了伸手:“干爷……”
他的手隔着袖口搭在她的手腕下。
“我在这儿。”
“我不走。”
她反反手,指尖绕上他的,这才合上眼:“你……睡……”
“嗯。”
姜得豆睡了。
安宜香很有用,她睡得很深,醒来时明日高悬,阳光穿过窗户洋洋洒洒铺满了整个床头。
微风吹过,光影飘动。
光从额头移到她的眼,她皱皱眉,睁开眼,满室的阳光。
她快速偏过头去,沈一杠身姿笔挺地坐在床边的小椅上,右手正被她抓在手里。
不知握了多久。
“……”她立刻松开他的手:“干爷,你一夜没睡?”
他顺势将手收回:“我睡醒了。”
门外烟雨已经等了许久,里面一直没声音,他也不敢催促。
听闻有交谈声,他这才小声敲了敲门。
“督主,老照他们都在等您……”
姜得豆深深看了沈一杠一眼,压下了心底的不舍,对他挥挥手:“干爷,你去忙吧。”
他站起,将药膏放在她床头:“记得上药。”
“嗯。”
姜得豆目送他离开,他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你也准备准备。”
“?”
他的声音冷而平:“歇了许久,也该去西厂任职了。”
姜得豆一怔,笑起来:“谢谢干爷!”
雀跃欣喜。
沈一杠轻笑,嘴角勾了勾却没能勾起。
“……”他忘了该怎么笑了。
也或许,他罪孽深重,上苍收走了他笑的资格。